。但吕一航只花了三天,就爬上了提塔的床,成为了克林克家的新主人。后来者反倒轻而易举地居于前头,有没有天理了?
柳芭曾困扰了好久:为什么吕一航那么快就打开了提塔的心扉,为什么他能和提塔无话不谈?
当听说吕一航和提塔是因文学而结缘的,柳芭也就释然了,那的确是她理解不了的话题。她在德国念文科高中时,各门科目的成绩都是吊车尾,提塔跟她谈论诗文时,她只能一味附和而已。
「在如今这个时代,像提塔那样爱好古典的人本就不多,能够相知相识,又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正是因为这家伙足够博学多才,所以提塔才会那么中意他。还有,他也算是个温柔的好人吧,能给提塔关怀和爱护……」
柳芭想到这里,心中默默发誓:如果吕一航真能带领柳芭走出孤独,那就算侍奉他一生,也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酬劳。
要问为什么,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她不愿再见到满面愁容的提塔了。
是从什么时候,提塔开始沉溺于悲伤的呢?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了让人记忆模糊的地步……
然而,如果要精确地划定个时间点,应是七年前母亲病逝后的事。
在母亲罹患重病时,长期失踪的父亲也未曾归家一趟。时年十一岁的提塔为他的杳无音信深感不满:
「你应当为此负责!!」
于是,对父亲的怨恨好像一颗种子,在提塔心里扎下根须。
从那以后,她在心扉上安了一把锁。从那以后,她将自己闭锁于深闺之中,用堆积如山的古籍麻痹。
为了得到凌驾于父亲之上的法力,为了有朝一日与他重逢,为了强逼他在母亲墓前叩头认错!
提塔不仅放任这种恨意折磨自己,甚至把它当成前进的燃料。父亲是她心目里最可恨、最强大的假想敌,出于知己知彼的考虑,她才会追随父亲年轻时游学的脚步,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留学。
「大小姐的做法,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点?」柳芭常常会有这样的疑虑,但也不敢说出口。这位忠实的女仆,在离提塔最近的地方守望着她,也对她的偏激个性无可奈何。
但是,大学开学以后,事情居然有了转机。结识了吕一航后,提塔绽出笑容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天就比得上往常一年的量。单从这点来看,柳芭就得好好感谢一下吕一航。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提塔心中的坚冰会彻底融化,她将摆脱怨恨的束缚,不再把复仇当作唯一的人生目的,这都是犹未可知的事情。吕一航的到来究竟会引向怎样的未来,值得睁大眼睛好好期待。
柳芭轻轻地吻了吻吕一航的脸,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今后,也拜托你了,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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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一航和柳芭直到星期六下午才懒洋洋地起床,在卧室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午餐,尔后就去南京路逛了逛街。
由于来过太多次上海,吕一航算得上半个上海通。他带着柳芭逛了几处他喜欢去的街市,在百米香榭挑了挑卡牌与模型,在福州路试了试文房四宝……柳芭为黄浦区的风景目不暇接,兴高采烈地陪吕一航走过大街或小巷。
最后,他们在南京路的百货商场中共进了晚餐。当夜幕降临时,手挽手来到了外滩边的陈毅广场。这里是欣赏上海夜景的好地方,此岸是历史悠久的外滩建筑群,对岸是繁华无匹的浦东陆家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代表上海了。
柳芭倚靠着栏杆,江风掠过她的银色长发,犹如一位飘飞下凡的仙子:「感谢你,陪我玩得很尽兴。我很久没玩得这么爽快了。」
吕一航问道:「你和提塔关系这么好,以前你俩也经常一起去其他城市玩吧?」
「并没有。在母亲去世之后,提塔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全心投入魔法典籍的研习,除非古典法师协会找她有事,才偶尔去趟位于柏林的总部。但我不是协会成员,没资格参与事务,外加有学要上,所以不会陪她出行。」
吕一航心头一惊,他根本想象不出提塔自闭的样子。毕竟在他和柳芭面前,提塔是如此灵动活泼,活脱脱就是个开朗外向的女大学生,哪看得出有什么心理问题。
但是,到了公众场合,提塔就会展现出绝对零度的冰冷姿态,连道旁路人都会胆战心惊,完全是刻板印象中的黑魔法师气场。这也是吕一航见识过的。
——按照柳芭的说法,恐怕这才是提塔习以为常的保护色。
「她也不是生来就爱宅在家里。当我还在上小学时,提塔父母隔三差五就带我们俩一起远足。」柳芭叹了口气,追忆起了过去的团圆日子,「每年秋天,我们都会去班贝格游玩。我最喜欢的就是在雷格尼茨河上划船:在船上,提塔和父母一起吟诵哀歌,从远处飘来教堂的钟声,老城区的屋顶在夕阳下一片橘红……真怪,我老觉得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在签订魔契约前,吕一航曾听提塔说起过她的家庭情况:在她还小的时候,一家人的生活幸福美满。但母亲病逝后,她对那位不称职的父亲满怀怨恨,父女之间的矛盾遂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一想,答案呼之欲出:导致提塔成为废宅的罪魁祸首,肯定就是她那个混蛋父亲。
「提塔说过,她父亲在世界各地到处流浪,就连妻子病危了都没回来看过一眼,那他……德特勒夫·克林克,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吕一航问道。
为了不戳动提塔的伤心事,吕一航再也没和提塔说过她父亲的往事,许多关于他的细节都不清楚,只好到柳芭这里寻求答案。
柳芭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去向古典法师协会询问过他近年的去向,得到的答案只有『下落不明』而已。要么是他们也不知道,要么是他们有意隐瞒——前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点,但后者的可能性也不能忽视。」
「德特勒夫为什么会抛下重病的妻子和亲生的女儿不顾呢?」
「我不清楚具体原因,不过,他绝非无情之人,他把提塔和我养育到大,是一位多么温柔的父亲,我不相信他会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他大概是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