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决不敢掉以轻心。他是怀必胜之心出战,所以宁可缺点礼数,也要先行出手,只要能斗败少女,任谁也须承认自己武功高深。
于是话音未落,双掌十指已经点出。
在场观礼之人便有百位,其中倒有大半知道弹指无敌的来历。那还是二十五年前,盖满天初出江湖,少年气盛,武功又高,自然爱管闲事。
管闲事便有闲事,在一个小镇上,竟遇上了巩老儿强抢民女。
巩老儿非别,乃是水旱十八寨的总瓢把子,武功自然是高的,而手下骁勇善战之亡命徒也多如牛毛。
盖满天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一双肉掌,全凭指风,杀掉所有现身之寇,终于救下了少女。
当然,少女被他带去,纳为妻室。
从那战后,盖满天「弹指无敌」便传遍了整个武林。
此后数十年,盖满天凭借弹指功,不知斗败了多少威名之人,越发无敌于天下了。
现在他那弹指功再度扬威,耳听「吃吃」连响,眼见十指纷弹,夹杂者他的大呼小叫,狂奔疾走,真个是诡异非常。
单凭盖满天的名头,单凭盖满天的武功,单凭盖满天这把年纪,在场众雄,无不为文昌捏一把汗水。
然而接下大家便相信了。因为盖满天尽管抢了一先,出手诡异,指风凌厉,然而已经攻出了三十余指,斗了一盏茶工夫,文昌少女却仍是完好无损。
不仅无损,而且连斗败的迹象也无。
相反,甚至有取胜之望。
她也未见有甚特,无非是左一弯,右一绕,闪了避去,快是不快,然而偏是正好躲过对方的指风。
震怒随你震怒,我自闲庭信步。潮生随你潮生,我处随波逐浪。任谁也可以看出,时间一长,盖满天非败不可。
这场斗技比先一场与空中雁马行空的交手大自不同。
那一场短兵相接,一招决胜负。
这一场刚柔互克,久战无上下。
那次尚未明白所以,胜负已分。
这次却似有意要让大家开开眼界一般,竟然斗了半个时辰。
不仅旁观者清,当事者其实也很清楚。
盖满天便知今日决讨不了好去。
当时,弹指功一经施展,对手不用几个照面,便会战败求降。
今天却煞是作怪,他已竭尽全力,大展威,却不料连斗半个时辰,不要说取胜,甚至连衣角也未沾上人家。
倘说对方闪避快捷!其实也不尽然,然而就是这不慌不忙,却恰好能于千均一发之际避过自己的指风。
无论他怎样运力,无论他怎样竭智,就是晚那么一点。便是这一点点,使他功败垂成。
连慕容伟长也瞧得暗暗惊异,他只瞧了几招,便知文昌必胜无疑。文昌的脚步既非太快,也非太慢,只是正好闪开对方的指风。对方指风快时,她的脚步便快,对方指风慢时,她的脚步便慢。
他知道她其实还可再快些。
而只须再快一点,她便完全控制了局面。
她是要盖满天知难而退。
果然,盖满天突然收招止步。
「姑娘,老朽今日方知……」
盖满天抱拳,弯腰,施礼,言语间自是认输致歉。
「盖前……」
文昌一语未完,忽然便呆立不动。
盖满天兀自接着方才的话头道:「方知姜是老的辣。」
众人方自一怔,却见文昌身体又已活动,也已开口说话道:「盖前辈果真是老而弥奸。」
众人都很怪,何以少女说话如此无礼!
然而更怪的是盖满天并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比武原来便含斗智,武胜;智胜都是胜。」
「前辈是智胜?」
「你说呢?」
「我输了。」文昌缓步走向一旁。
明明见文昌要胜,却不知怎的,盖满天竟然成了赢家。
但许多人并不意外,盖满天名满天下嘛,取胜原本合理。
慕容伟长却看得清楚。
盖满天明已无奈文昌何,于是便自行罢手,乘文昌与之言和之机,突又暗中弹出指风,封闭了文昌的穴道。
显而易见,这是凭奸诈取胜。
然而文昌竟也认了。
女人并不比男人心小,文昌胸襟显然大于盖满天。
盖满天一付意得志满的样子,抱拳向台下众人环施一礼。
「我来领教高招!」文娟未见什么作势,已立在了盖满天面前。
文娟身材纤细,弱不禁风,立在台上,彷佛要一阵风吹去一般,连声音都是轻飘飘的。尤其是她还在发羞,两只小手仍不停地在衣襟上揉捏。甚至连头都不肯抬起,彷佛连目光都不抵对方。
「你叫文娟?」盖满天问。
「是的。」文娟答。
「是你打了寨主一个耳光?」
「是的,实在抱歉之至,我原本以为打他不着。」
「我不是王寨主。」
「知道,你是盖前辈。」
「你是否认为也能打着老夫。」
「这要试过才知。」
「女孩儿家以仁爱为主。」
「听说过。」
「与人相斗,必有伤残。」
「那我便点到为止。」
「光是老夫不慎,说伤姑娘……」
「前辈方才的功夫我已见过。」
「怎样?」
「你尽可放心,伤我不着的。」
台下已有人发笑,这女孩天真稚气,天真的可怜,稚气的惊人,全不知面对的便是一个心狠手辣,一口气杀了三十余人的盖满天。
连慕容伟长都有些为她担心。
「方才文昌败北你可瞧见?」盖满天还在问她,希望文娟能知难而退。
「瞧见了,是前辈诡计伤人。」
「娃儿,讲话欠礼,会付出代价。」
「原本想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