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计挨了二千多下嘴巴,三千多下藤条。
甚么天秤架、老虎凳、跪练、夹棍,凡是衙里应有的官刑,尽皆尝过,依然无供。
直到第十四堂,仍说道:“今日里无非是要追奴命,任凭尔把小女碎骨断筋。
要奴死与奴一快性,要招供奴就
万不能!”王、徐二人听了,发怒道:“这样恶妇,不动非刑,她肯好好的说出么?”遂令狱卒将她吊起,两条粉臂用铁线拴在一处,取出一根数寸长的檀木棒来,有大指粗细,插在铁线中,用力绞起来,勒得深入半寸,皮开肉裂。
荷花儿咬牙死受不招。
众人就拿她作“凤凰晒翅”,两手足用绳拴了,背向上脸朝下,悬空吊住。
众人又背上放一大盆滚水,她犹然坚忍。
又将大石压上,浑身骨缝皆开。
号呼称冤,惨不忍闻。
有诗为证:天堂地狱杳茫茫,善恶由人做一场。
不死不生囚犴狴,些儿狱吏赛阎王。
王、徐二人见如此非刑,她仍不肯招,一齐骂道:“好一个熬刑泼妇!”分付取一包硬猪鬃来,将她衣服剥得精光,刚刚止留一条裤儿。
掌刑的将猪鬃从两乳撵进去,可怜撵进,鲜血淋淋往外直冒,死去活来数次。
这是狱吏审囚的头一件恶刑。
荷花儿备受虐刑,不胜楚毒,不由的口内支吾道:“小女子愿招,求青天松刑!”王、徐二人道:“招上来!”众狱卒将猪鬃拔出,荷花儿“喔唷”一声。
可怜柔肌脆肤,不耐酷刑,不得已屈打成招,乃哭道:“奴家受刑不起,情愿招认了谋弒家主之罪,若说与王奎通奸,不忍牵害无辜。
”徐郎中道:“你到此地位,还要怜惜汉子么?”荷花儿泣道:“常言道:女子家名节要紧,并无有奸淫事不敢乱认。
既已招了谋害家主,总是个凌迟,奴情愿受剐罪不害好人!”王郎中喝道:“胡说!没有通奸,并无弒主之事了。
王奎先前既已招成,你还强辩甚么?”荷花儿呼曰:“今日宁可置奴死地,要奴诬人,断然不成的!”徐郎中问道:“你既招认杀死了周皇亲,这桩事须不是你一个妇人家做的,一定有奸夫帮你谋财害命,你却从实说来。
”荷花儿哀告道:“主人死奴愿填他命,望青天莫加奴臭名!”王郎中怒道:“这淫妇好张烈嘴,再与她一个‘玉女登梯’,教她识得官法利害!”众狱卒一声答应,将荷花儿登时绑起,一把头发高吊屋梁。
又将她解去裹脚,站在几块砖头上边,不到半个时辰,全身筋骨缝中,都发酸起来。
又将两乳尖头坠上石瓶,荷花儿痛苦难当,就连小便也直流出来。
众人笑道:“这是裹过脚的吃亏了,倘若是双天足,便不怕此刑。
”可怜她娇躯受刑不过,只得讨饶道:“求青天开恩松刑,奴情愿招了通奸犯淫。
”徐郎中喝道:“奸夫到底是谁?快些说来。
”荷花儿情急,胡乱招道:“奸夫叫‘莫须有’已然逃遁,老相公快出签将他捕寻。
”诉罢,二人且命丢监,即出签捉拿奸夫。
四处访问,并无其人。
他二人恐荷花儿虚言名姓,提出复讯。
荷花儿总叫冤枉,都说是她并末虚诳。
又令监中提出王奎,叫狱卒把他倒吊起来,拿过烧酒,往鼻孔内灌去,这唤做“酒笮鼻”。
王奎苦熬不过,哀求饶命。
狱卒不理,放下酒壶,又将草纸燃着,向鼻孔熏蒸,烧酒着烟,苦不能禁,这叫做“火燄山”。
王奎疾声大呼,只求放下,情愿招认。
狱卒不慌不忙,将他放将下来,喝道:“快些招来!”王奎没奈何,也只得诬伏,随口招道:“不合先与荷花儿有私,后又贪图钱财,复引外人与她通奸。
那奸夫叫卢锦是个屠户,目今已在逃不知下落。
至于将周皇亲杀死,实乃奸夫所为,小的并不知情。
”王、徐二人听得,又提荷花儿上来一讯,也依着招了。
当即教二人画供,且丢监牢,便出签叫捕役捉拿卢锦。
番子手奉官命,四下搜捕,始终不获。
时翁司寇催促益急。
王、徐二人无法,只得回禀道:“荷花儿虽已招认杀死周皇亲,然奸夫久不获,故一时末能定案。
”翁司寇怒道:“淫婢通奸弒主,大逆不道。
既已招供,众恶甘心。
宜亟定案,上奏天子,将凶徒速正典刑。
岂可因捕奸夫不得,坐使逆囚负罪偷生,冀其老死狱中耶?至于奸夫,待捕得后另行论处便是。
”潘郎中闻之,直入谏曰:“此案本是矜疑,况且妇女柔脆,吃不得刑拷,只恐其不耐酷刑,不得已而屈打成招耳!伏乞明公深思。
”翁公盛怒不许,即令升厅,要亲自判断此案。
世之任性滥刑,忍心枉断者,概如是也。
有诗为证:酷吏周兴来俊臣,曾将重法虐囚人。
后车不鉴前车覆,狱底青磷化孽尘。
话说翁司寇升了公座,狱卒将王奎、荷花儿吊至厅前,双膝跪倒。
只王奎垂头丧气,倦眼微开;荷花儿愁眉低锁,无语兜腮。
翁公怒气勃勃,指着王奎骂道:“你这狗奴!周皇亲何负于你,不思报效,反去奸他使女,背恩反噬。
”王奎末及措辨,公又手指荷花儿骂道:“泼贱淫妇!妇女宜把闺门正,如何贪淫无耻,勾搭奸夫,还要去谋害家主?真乃人伦风化全不整,生就狼肝狗胆心。
你二人到此地位,还有何话可说?”荷花儿仰天大呼:“冤枉呵!实是问官不容分辨,用非刑苦打成招。
奴娇身躯当不起法令严,这招状上都是些屈供来!”翁公大怒,拍案骂道:“你这淫妇!还要反供么?”把惊堂一拍,众狱卒齐喝一声,如轰雷一般。
喊声:“打!”二人先前都是打怕了的,听得又要动刑,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