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不但姑娘们委屈烦恼,就连太太和我也过不去。
不如趁此机会,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
一则保得住没有别的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
太太想我这话如何?王夫人叹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从公细想,你这几个姊妹也甚可怜了。
也不用远比,只说如今你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象个千金小姐的体统。
如今这几个姊妹,不过比人家的丫头略强些罢了。
通共每人只有两三个丫头象个人样,余者纵有四五个小丫头子,竟是庙里的小鬼。
如今还要裁革了去,不但于我心不忍,只怕老太太未必就依。
虽然艰难,难不至此。
我虽没受过大荣华富贵,比你们是强的。
如今我宁可省些,别委屈了他们。
以后要省俭先从我来倒使的。
如今且叫人传了周瑞家的等人进来,就吩咐他们快快暗地访拿这事要紧。
凤姐听了,即唤平儿进来吩咐出去。
一时,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来旺家的,来喜家的现在五家陪房进来,余者皆在南方各有执事。
王夫人正嫌人少不能勘察,忽见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走来,方才正是他送香囊来的。
王夫人向来看视邢夫人之得力心腹人等原无二意,今见他来打听此事,十分关切,便向他说:你去回了太太,也进园内照管照管,不比别人又强些。
这王善保家正因素日进园去那些丫鬟们不大趋奉他,他心里大不自在,要寻他们的故事又寻不着,恰好生出这事来,以为得了把柄。
又听王夫人委托,正撞在心坎上,说:这个容易。
不是奴才多话,论理这事该早严紧的。
太太也不大往园里去,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倒象受了封诰似的。
他们就成了千金小姐了。
闹下天来,谁敢哼一声儿。
不然,就调唆姑娘的丫头们,说欺负了姑娘们了,谁还耽得起。
凤姐见王夫人盛怒之际,又因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耳目,常调唆着邢夫人生事,纵有千百样言词,此刻也不敢说,只低头答应着。
王善保家的道:太太请养息身体要紧,这些小事只交与奴才,如今要查这个主儿也极容易,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猛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
想来谁有这个,断不单只有这个,自然还有别的东西。
那时翻出别的来,自然这个也是他的。
王夫人道:这话倒是。
若不如此,断不能清的清白的白。
因问凤姐如何。
凤姐只得答应说:太太说的是,就行罢了。
王夫人道:这主意很是,不然一年也查不出来。
于是大家商议已定。
至晚饭后,待贾母安寝了,宝钗等出园时,王善保家的便请了凤姐一并入园,喝命将角门皆上锁,便从上夜的婆子处抄检起,不过抄检出些多余攒下蜡烛灯油等物。
王善保家的道:这也是赃,不许动,等明儿回过太太再动。
于是先就到怡红院中,喝命关门。
当下宝玉不在,袭人忽见这一干人来,不知为何直扑了丫头们的房门去,因迎出凤姐来,问是何故。
凤姐道: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因大家混赖,恐怕有丫头们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疑。
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只偷偷给袭人使眼色。
王善保家的等搜了一回,又细问这几个箱子是谁的,都叫本人来亲自打开。
袭人因见凤姐眼色知道必有异事,又见这番抄检,只得自己先出来打开了箱子并匣子,任其搜检一番,不过是平常动用之物。
随放下又搜别人的,挨次都一一搜过。
到了晴雯的箱子,因问:是谁的,怎不开了让搜?晴雯本是病着在床上,袭人等方欲代晴雯开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
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看了一看,也无甚私弊之物。
回了凤姐,要往别处去。
凤姐儿道:你们可细细的查,若这一番查不出来,难回话的。
众人都道:都细翻看了,没什幺差错东西。
虽有几样男人物件,都是小孩子的东西,想是宝玉的旧物件,没甚关系的。
凤姐听了,笑道:既如此咱们就走,再瞧别处去。
众人刚要出去,却见王夫人由丫鬟们引着走了进来,众人忙施礼。
王夫人坐了问道:宝玉这里可都查明白了?王宝善家的抢着道:回二太太,都查明白了。
并没有什幺不对的。
王夫人冷哼道:方才是哪个自己翻了箱子的?好大的火气!众人听了都不敢言语,晴雯只得站出来道:是我。
王夫人只见晴雯一脸倦怠,头发散乱竟有三分西子模样,又有几分黛玉的情,心里便老大不喜欢,因冷笑道:好个美人!真象个病西施了。
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这几年我越发精短了,照顾不到。
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看见。
怪不得宝玉整日里不去上学,只怕都是被你们这群狐媚子给勾的。
如今只是来抄检你的东西,你竟这幺大脾气?哪里还是个丫头,分明是个主子了。
又见地上有一串蜜蜡念珠,因捡起来看了看问道:这也是你的东西?晴雯点头道:是宝二爷那天高兴赏给我的。
王夫人怒道:胡说!这念珠我认识,是那日南安王妃赏给宝玉的,怎幺能倒你手里?定是你糊弄着骗了去!如今还有什幺话说?晴雯一时气得说不上话来,只站着瑟瑟的抖,那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