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的这番问话,反倒像在他的心火上浇了一层油一般,瞬间又把他点燃了:
「就这样毫无羞耻、不知好歹、不晓礼节的人,怎么能够做我织田家的家督!」
权六的这句话,更是直接炸开了灵堂上悲寂的气氛,素来支持勘十郎信胜的、
以及对三郎信长看不惯的,更是直接指着三郎的后背开始骂出声来。
反倒是跪在信秀遗体前的土田御前以及勘十郎,此时的嘴角却相继开始上扬
起来,一时间似乎都忘了眼前信秀的去世,毕竟在整个家族面前让三郎这混球下
不来台的场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
但是三郎却旁若无人又大摇大摆地走向信秀的遗体,对于家臣们的叱责跟母
亲与弟弟看着热闹而面带讥嘲的模样视若无睹,直至走到信秀身前胸侧的位置,
他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三郎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把灵堂内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但见三郎突然攥紧拳头,掀开了罩在父亲脸上的那层白布单,又将信秀遗体
前的桌案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推倒,随后又恨恨地抓起一把从被打翻的香炉里撒
出来的香灰、稻米与焚香头,猛地朝着信秀的脸上跟身上一把扬去,并接着对着
信秀的遗体暴喝了一阵:
「啊——」
暴喝的声音如同虎啸、亦如雷霆,震耳欲聋。
灵堂上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而在这声暴喝中,其实一直多少还有点没有把自己当成尾张的少主母、当成
织田家一员的归蝶,却在自己都没有留意的顷刻间,湿润了眼眶。
(毕竟这大傻瓜对自己是极好的……配合着义父赶走了阿艳这件事情,是不
是做错了呢?)
直到三郎自己呐喊得满脸通红、呐喊到满头大汗的时候,三郎才拖着疲惫的
身躯转过身去,又是自顾自地离开、上马,随即消失不见。
一直等到三郎远去,被兄长这一阵暴喝吓得浑身发抖的勘十郎,才迟迟地缓
过神来,随即皱着眉头龇着牙站起身,做出一副欲与其拼命的架势;但随即,勘
十郎又被自己的师父林通胜跟权六一起拦住,这才再次悻悻然地跪下。
而土田花屋此刻也跟着清醒过来,她突然想到了伴随着自己出生而被阴阳师
判下的预言,嘴里也不停念叨了起来:
「反了天了……小混蛋……这小混蛋……真的是要反了天了……」
而在整个尾张,在信秀辅一下葬,这件事便在百姓们中间流传了开来,有人
对于这种事情根本不觉得奇怪,因为似乎是如果不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尾张大
傻瓜」也就不是「尾张大傻瓜」了,也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在葬礼上向自己已故
的父母身上丢东西又大声喧哗这般胡闹之事,就算是真的傻瓜跟疯子都应该不会
这么干,如此悖逆之事当今在古今汉和前所未闻;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清楚,这件事情还不算完……
而自此之后,外人所看到的,是三郎素来顽劣的性情,没有因为信秀的死而
改变,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
比如原先只不过会在城下町周围的树林里端着铁砲打鸟毙兽的三郎,从信秀
葬礼的第二天开始,居然会端着铁砲开始在城町内对着商品的砖瓦盆瓮打了起来——
那时候这种火器在列岛还没普及,百姓们本来又对新奇的东西很恐惧,有见到那
铁管子所打出来的铅丸威力甚大,于是谁人都怕自己的脑袋有一天也会像那些锅
碗瓢盆、瓦砾砖头一样被打个稀碎;
比如原先三郎只不过会带着津岛凑的那帮混混泼皮们,在山间野林里搞那毫
不体面斯文的「鹰狩」游戏,而自打信秀一死,三郎居然敢带着那帮「津岛众」
在良家农田里搞「鹰狩」——于是那阵子在那古野和胜幡城,甚至在比如春日井
等上四郡的不少地方的稻田地里,经常是农民正在插秧嫁苗、担水施肥的时候,
突然从一旁的芦苇荡或者灌木丛中响起一阵呜呜泱泱的呼嚎,然后就见那高大魁
梧、涂脂抹粉、袒胸露臂、满身邋遢的三郎信长,领着一帮同样浑身上下乱七八
糟、有的还染了花花绿绿头发的、活像《山海经》或是《百鬼夜行》里走出来的
喽啰们,也不关人家那帮佃农是在干活还是休息,呼啦抄地踏着青苗稻穗就一拥
而上、一走一过,常常给人吓得摔了好几个跟头不说、地里的庄稼也都被这帮混
球给毁了;更有那么几次,偷偷在稻田地里交媾的年轻男女,也被这帮人给吓到
了——最可气的是,这帮家伙们在三郎的领头下,在发现了那一堆堆田间地头的、
生殖器官连在一起、双双抱着瑟瑟发抖的赤裸男女们之后,他们还故意抄着手里
的兵刃农具,手舞足蹈地绕着那几对儿野鸳鸯转圈跑着、怪啸着,经常是那帮男
子以为自己要被迫看着心爱的人被这群「酒吞童子」给奸污、那帮女子以为自己
要贞洁不保的时候,在三郎一声令下又放了一铳铁砲之后,他们却浩浩荡荡地离
开了,可之后这帮私会的男女们,要么是被吓得背过气去,要么是那男子的下体
被恐吓得三五年都硬不起来,更有甚者,因为被三郎他们这么一惊,本来就来不
及拔出来的肉茎,居然会半天或一整天都没办法从那娇嫩紧凑的阴户里拔出来,
别说那小男女,他们各自的家人却也只能干着急;
再比如,原先尽管喜欢胡作非为、却从不伤天害理的三郎,居然会当着闹市
城町杀了人……
当然,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原因:信秀去世一个月后,三郎正像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