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在与从京城来的年轻公卿同做和歌的义银,只是云
淡风轻地一笑;
——但是没人看得出来,在一瞬间,义银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并且
背后全是冷汗;同样,没人知道,每次在人前表现得文治武功具备的他,只是在
每次都能找准时机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和歌是他喜欢的事情,狩猎也是他
喜欢的事情,但是对于从事政务以及研习兵法这些事情,其实义银一窍不通,并
且实际上自打他出生之前,尾张上下就没有需要他进行民生政务又带兵打仗的机
会了,这些都是那帮家老与诸织田们的活儿,其实他对此也乐得自在,所以每当
出现在众人面前、或者有小姓们禀报说有人朝着他的居所走来的时候,他都只是
临时摆摆样子,随口默念几句《论语》再当人面前背诵出来、或者假模假式地对
着地图念上几句《孙子兵法》或者《吾妻镜》中的文字,便会给人留下一种自己
很有才华的印象;
但如果说道要是让自己去真的带领千军万马,去匡扶宗家的足利将军,义银
很清楚,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更别说让自己跟本家先祖、幕府宿老斯波义将相
提并论了。
「什么建功立业,我才不稀罕呢!父亲大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总
要求我呢?而那些乱七八糟复杂的事情,『大和守』、『伊势守』跟『弹正忠』
他们乐意去做,就让他们去做好了;而我呢,我只要一辈子都能这么悠闲就好了……
」
私下里,义银总对自己的弟弟们跟近侍们这样说道。
可突然有一天,父亲却告诉自己,弹正忠家有位大小姐要与自己联姻,而且
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被人称作「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的幼妹阿艳。
「孩儿啊,自打为父出生以来,为父从未有像今天这般高兴!『那只老虎』
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的才能与武威,他也表示对你十分的崇敬!纵使先前为父
跟『那只老虎』虽曾有过龌龊,但是他既然乐意主动与我家联姻,说明他心中还
是有我这位『主君』的,白嫁来的女儿,我们为啥要拒绝呢!更何况,据说那位
阿艳小姐,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跟吾儿义银成亲,称得上『郎才女貌』呢!
当然,这都算不上是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斯波家若想再兴,摆脱
『大和守』跟『伊势守』的控制,必须要利用他『弹正忠』家的力量去消灭他们!
然后你记住,在有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完全再把信秀一脚踢开!孩儿,要让他们
三家斗得纷败俱伤!我听说,信秀力排众议,选了那个『大傻瓜』信长作为自己
的继承人,哼!依我看,那个三郎信长在将来,也不过只有给你提鞋担蹬的份儿!
其他诸织田的年轻人,也不足为虑!孩儿啊,父亲已经老了,又窝囊一辈子了,
将来我尾张斯波氏的野望,必须放在你的身上了!而跟这位阿艳小姐的联姻,则
是复兴本家的第一步,你可切记!」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义银嘴上这样答应,心里却不是一般地慌张。他其实早就听说过织田信秀是
何等人物,当年自己祖父斯波义达都搞不定的今川氏亲,却被那个信秀很轻易地
就赶出了尾张;更何况,信秀年轻时候跟斯波义统之间的事情,那可不是能够被
向来眼高于天的父亲义统一句「有过龌龊」就能褶过去的!
父亲怕是忘了,当年父亲跟信秀一通看上了斯波家老岩室孙三郎的貌美女儿,
而为了此事,在清须城的兵卫府里,信秀可是敢当着斯波众家老、尾张众豪强面
前杀人示威的,后来还亲自假扮主君家的提亲队伍,直接掳走了孙三郎的那位千
金,到现在那位女殿下仍是信秀的侧室,前些年还为信秀剩下了一个小儿子,信
秀仿佛示威一样的,特意上书要义统为这孩子取个元服后的正式名字;而面对信
秀这样无礼行径,父亲义统竟是一个屁都不敢放,便全身哆嗦着特地找了一帮秀
才,又在翻阅了不少汉唐古籍字典后,赶忙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叫作「织田长益」。
——要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岳父,父亲还愣向人家吹嘘自己的什么「文才武威」,
这不相当于要了自己的命么?
而至于众人经常提到那个阿艳和三郎信长,义银更加胆颤了——要知道有一
次,自己的近习簗田弥次右卫门政纲,在跟大和守家的足轻大将那古野弥五郎胜
泰享受背德断袖之喜的时候,曾经疑似被那「大傻瓜」三郎偷窥过,自此,簗田
政纲便总会留意三郎信长的行踪,好让对方也有个把柄留在自己手里;而当簗田
政纲跟踪了几次之后,果然有所发现——
「少武卫大人!您知道吗?哈哈,那个胜幡城的『大傻瓜』,竟然跟自己年
幼的姑姑有一腿!我今天在津岛商座附近的山林里的一个溪泉旁,亲眼看到的!
那一对儿不知廉耻的小鸳鸯,在那里一边冲淋着瀑泉,一边搂抱着交合嘞!『大
傻瓜』那家伙的体力倒也是真好!在瀑泉下还能抱着那丫头片子插她的小嫩屁股!
但是那小姑娘当真是不要脸呢!一个女孩子家,在野外就敢这么放声淫叫!还是
说,他们织田家的人都这么淫荡啊……」
「哈哈哈!弹正忠家竟有这等丑事!少武卫殿下!哈哈哈……」常在斯波义
银身边帮其做文书代笔的近习又助听了弥次的禀报,忍不住贱笑了起来——当年
的又助,还尚未经历人事。越是不了解性交房事的人,越乐意拿各种淫靡放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