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父之子,可小姑娘却一举点出了他的名字,甚至连所谓的身份也暴露无遗…
没有人会笃信一个将近死了十万年的古仍还存在。
只有…面前之人。
而换作雩岑的角度,或许她初时的惊异过后,或许带来的后续的平静,就是连她自己也未曾想到的。
一个出现于梦中的面容,一个本该死了的古,叁番两次地救她帮她…大概在潜意识与更多的梦里,死这个冰冷的字眼,与她所看见的那副面孔,终是联不到一块的。
她忘不了那时廊桥水边,渐渐失去色彩的幻景,还有那无法碰触的撕心之痛。
那梦中延带而出的情感寄托在现实之中,终成了她午夜梦回之间的一块心病。
玄桓…玄桓……
他们好像很近,又相隔十万年的时空。
好想见一见他,也好像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
可如今的雩岑,确乎是久久望着那浮梦而出的面容,哑然得不知该如何言语。
会不会…这只是她过于真实的一场梦?
被策反的昆仑…重新举世而出的魔族…匆匆离开的濯黎与玄拓、与之决裂的零随——
还有眼前这个死而复生之人。
一梦醒来,这厢颠倒可笑的真实便会变成她迟梦而醒的一阵慵懒的眩晕。
她与零随还在人界…不,或许更早更早…早到只是她与濯黎初识的那一晚,早到昆仑的绽放迎春重新收回成为花苞,她还没有毕业,也不曾在骊山的夜集上买醉,甚至于…这不过是南泽台风摧残她枝桠的一场洗礼。
浮生一梦,也是黄粱一梦。
可为何,却又如此清晰。
心跳、体温,还有那轻轻抚在她脸上的气息。
雨打竹林的缭香,像是今早醒来,狂风骤雨之后的南柯一般异又令人安心。
天青色的眼眸熠熠,熟悉得好似他们早在更早更早便见过,只是她一时有些想不起罢了。
“梦里?”
像是下意识重复呢喃的发问,令得雩岑轻轻点了点头,杏眸之中满是认真,男人却不知该如何说些什么。
就连玄桓自己又何曾想到会有这样一日。
但眼前之人定定认出他时,那心中一瞬闪过的欣喜,却是无法骗人的。
他竟是…高兴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于她来说…终是比其他人特别的存在。
那一闪而过的心绪像是流淌的热流,霎那将心中某处隐秘的土壤处深深灌溉,男人头一次开始期待或者希冀自己能够正视某种被掩埋紧锁的情感,却仿在下一秒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
“你是荼的老师…?”
小姑娘眨了眨眼:“许久之事,浮玉同我讲过一些。”
然男人方要张嘴说些什么,小姑娘的下一句话却又再度将他噎住:
“我大概知晓你几番救我帮我是为了什么,倘是冲着这副相貌,我且先感激您,但除此之外…我终非荼。”
雩岑微敛杏眸,像是有些黯然地终是收回抓在对方手臂上的小手:“若您想对我寄托什么对她的情感,或是因此想给我些许恩惠也好,将我看作她撒气也罢…”
“可雩岑就是雩岑,到底不会是荼,也不愿作荼。”
“您即为老师,又是大名鼎鼎父六子,恐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雩岑已然厌倦了被当作荼的种种,或许现下已然不是所谓讨厌怨恨,再称得上喜欢开心之何的其他情绪…她或许只是单纯地累了——
她如今只想单纯的作为雩岑,为自己活一回。
“我知晓。”
可抬起眸来,她听见恢复正常说话音调的男人声音清朗,像是月下竹林拂晓升起的晨光,她听见面前的男人说道:“我知晓,你不是她。”
就算是日复而新的太阳也不会是昨日的太阳,玄桓或许曾纠缠于所谓的复生悖论,可如今当见到雩岑这般鲜活地站在他面前之时,男人却只欣慰开心于,她如今终是有机会为自己活一回了。
不是那个爱而不得的荼,不是那个故作懂事的小丫头,也不是那个自我牺牲来换取他人性命的傻姑娘…
甚至也不是他的弟子。
那该多好。
名字也好,性格也罢——
如今她只是她自己,也成为了她自己。
这点便足够了。
又何必背上往世无关轻重的包裹与身份。
于是他道:“我知晓,阿岑。”
“你与她不同,你们不同。”
荼儿与阿岑一般,就算是同一颗星星,今日与明日的光都是不一样的,可只要见她还亮着,还高高挂在天上,他便心生欢喜。
至于相同与不相同,终又有什么关系呢?
月亮从云层里再度剥现,夜色依旧很静,或许是一颗不那么明亮的流星划过的时间,男人却眼见着面前之人没由来的忽而落下泪来,仓促得就连雩岑自己都满心讶然。
她不知晓自己为何而哭,大概是她一直的坚持,终是有人认可了那个她叛逆地、想要留住的雩岑,而不是那个她陌生的荼。
即使对于玄桓,两人只是个方才第一次正式相见的陌生人。
然这泪一掉下来,却似坏了闸一般怎么关也关不住,明明也不是太过强烈的情感波动,甚至她已然淡漠于身份带来的负面情绪,可面对眼前之人,那止不住的眼泪却像是早便想要宣泄一般,只也可以在眼前这个人面下,毫无顾忌地、安心地,将一切都讲给那个人。
只是因为他是玄桓。
仅此而已。
她好像想问他很多问题——
他的腿伤如何了,这些年又是怎样过来的,当年为何又要诈死…
明明是与她不相关的事,她却偏偏急促地想要知道这么多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事。
即使他们之前确乎从未见过。
然在一番的情绪宣泄之间,俨然成为了洪流之中的泡影,消散无踪。
而在此期间,望着面前吧嗒吧嗒大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