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的观,这种人都该杀了。
《战国策·齐王使使者问赵威后》,赵太后曰:“於陵子仲尚书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齐国还有一个丑的嫁不出去的丑女,叫作“钟离春”,是无盐邑的人,所以也叫无盐,长相奇丑无比,完全突破了人类的想象,脑袋像杵臼,眼窝像酒杯,手指像棒槌,骨节粗大像核桃,鼻仰露孔,喉结奇大,脖子肥胖,头发稀疏,驼背凸胸,皮肤漆黑,总之,可谓飞沙走石,鬼斧神工。已经四十岁了,还找到婆家(可以和“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凑成一对儿)。但她却跑来求见齐宣王。
她对门官说:“我是齐国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子,听说大王很圣德,所以愿意为大王打扫后宫(就是捂被,当老婆的意思)。希望得到大王恩准。”(“媳妇”的妇字就是一个女子拿着扫帚。)
齐宣王不禁捂嘴大笑,说:“这真是个天下少有的厚脸皮女子啊!难道她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吗?召来我看。”
就见对面过来一个东西,天庭饱满,地阁突前,双臂过膝,很像一个人类。这正是无盐。无盐进来以后,一句话也不说,走冷酷路线,她抬起眼睛,咬着牙齿,举起手来,拍着膝盖说:“危险呀!危险呀!”像这样说了四遍。
齐宣王不解,只是强烈认为这个丑女需要回炉重造。
齐宣王说:“你想说的是什么,我愿意听听你的高见。”
钟离无盐发出嘶哑的声音:“现在,大王西面有横暴的秦国,南面有强大的楚国,四十岁了,还未立太子,一旦不幸去世,国家就会动乱不安,这是第一个危险。大王修筑五层高的渐台,黄金白玉一般耀眼辉煌,用透明的玉石当作窗棂,翡翠装饰四壁,珠玑挂满廊柱,华丽已极,可万民疲惫不堪,这是第二个危险。现在贤人隐居山林,奸臣在朝得势,劝谏之人不能入宫通报,这是第三个危险。大王沉溺酒宴,日夜狂饮,不务国政,这是第四个危险。所以我说:‘危险呀!危险呀!’”
齐宣王终于成了历史上好德超过好色的君王了(可惜孔子没有看见他,孔子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了)。齐宣王禀明老妈,同意钟离无盐来“打扫后宫”,也就是娶无盐为齐国第一夫人,自己的正后,希望朝夕得她指教。齐宣王的仁,确实因此修到了极。
从此,男女主人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燕国地方数百里,持戟数十万,战国中期开始参与诸侯政事。“五国合纵攻秦”,燕国也参加了,但是出工不出力,“燕王哙”及早收身,人马车轮完好,光荣地撤回老窝燕国,等待风雨如晦的前途。
现任燕国国君“燕王哙”(念块,不念哈),虽然贵为大王,却喜欢干鄙陋工作,拿着锄头把,修理田亩,是他的最爱,对子女玉帛都不感兴趣。他从战场回来,屁股刚坐稳,正要找出工具下地,苏代跑来害他,对他说:“大王打仗辛苦了,我从齐国出差回来了,向您报道。”
“齐宣王能力怎么样?”
“快亡国了!”
燕王哙大惊:“如何知道?”
“他不信大臣啊。从前齐桓公信任管仲,举国交付管仲一人,内事外事都绝断于他,于是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现在齐宣王没有这个魄力了,所以快亡国啦!”
“哎呀,我也没有听信重用相国子之啊,那我抓紧吧。明天再上朝,我就全听他的。”
相国子之听说以后,心里偷着乐,把一百镒黄金送给苏代,作为酬谢费,合一个较瘦的大学生体重——黄金份量。
苏代就是苏秦的大哥,苏家哥三个。老大苏代,奔波列国,靠给人瞎出主意过生活,美其名曰“策士”,出好出坏却不管。苏家老二是苏厉。苏秦则最小,是小三儿,现在还没有出道。
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燕国相国“子之”有较强工作能力,善用术。他有一次佯言说:“耶?谁的大白马从门口跑出去了?”左右的幕僚都说:“没有耶?没看见耶?”
唯独有一个谄媚之徒,跑出去,回来报告说:“报告,Yeah,是有一匹白马,相国说得没错呀。”
子之以此判断属下的诚信。这就是法家的“术”,通过一套隐秘高妙的手段监察考核大臣,以加强主子的权威。
边辟的燕国,民智闭塞,“邯郸学步”,“郢书燕说”都是笑话他们呢,学什么都学不好,腿脚不利索,眼睛也不好使。楚国人写信,吩咐小保姆到:“把蜡烛举高。”秘书听见了,一含糊,把这句话也写道信简上了。燕国相国接到信一看,举蜡烛?什么意思啊?引用贤人吗?那我赶紧引进贤人吧!
燕王哙想把君位禅让给子之,就是“郢书燕说”受了当时时髦学说墨家的忽悠。
墨子是上一世纪的工人出身,讨厌大家族的贵人,讨厌他们的音乐、祭祀和奢侈,讨厌他们一诞生下来就“无故”富贵,名位权势世代传袭。墨子的口号是:“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当官的不能当一辈子官,老百姓不能总不长出息。他极力鼓吹尧舜禅让,禅让给那些立功的贤人,贤人万岁——这就是他的“尚贤主义”。为此,他不惜编造了尧舜禹之间的子乌虚有的禅让故事。这种思想在布衣们喧嚣着挤上政坛的战国时代,成为餐桌上大受欢迎的一盘热门专业。
墨家这么“尚贤、禅让”地一喊,还挺有效,秦孝公一度要禅让给“大良造”商鞅,魏惠王要禅让给“哲学家”惠施,虽然也许带有做秀的成分。很多人也跑到燕王哙那里制造舆论,牵强附会地劝他禅让。
“鹿毛寿”哄骗他说:“不如您把国家禅让给子之吧。人们为什么称道尧帝,就是他把天下让给了贤人许由。许由还不接受,于是尧帝有了让天下的美名,却还不失去天下。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卖,您禅让给相国子之,他也必不敢接受。于是您和他分别都有了尧帝和许由的令行美名。”
于是燕王哙听了“鹿毛寿的话(看这名字起的!),招来相国子之促膝谈心:“子之啊,贤人啊,国家全靠了你啦。我想让你接替王位。我踏实摆弄我的癖好去,修理地球,怎么样?”
子之是个么宽十围的大胖子,眨眨眼:“那下臣我就不好意思啦!明天我就到您办公室上班吧!”
啊!把燕王哙瞪眼张嘴,闭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