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沃尔夫先生敬了我一杯香槟,然后邀我出去与他一起吃饭。我接受了,于是两人一起到了那家餐馆。其余的事嘛,你都知道,用不着我多说了。”
“平时你表演结束后也是与某一位观众坐在一起吗?”
“是的,这是习惯。”
“那么你也与他们一起吃饭么?”
“偶尔。”
“这次你为何接受邀请?”
“沃尔夫先生看上去不像个一般的人。”她又看了看范德姆缠着绷带的脸,说:“他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你的全名是什么?”
“索吉娅·埃尔·阿拉姆。”
“住址?”
“扎姆莱克,船上住家,船名吉哈。”
“多大了?”
“你真不懂礼貌。”
“多大了?”范德姆提高了嗓门。
“我拒绝回答。”
“你的处境现在很危险……”
“不,不是我,而是你处在危险的境地。”范德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一大跳,他这时才认识到刚才她一直在压着心头的怒火。她用指头指着范德姆气冲冲地说:“至少有十几个人看到穿军服的英国大兵在餐馆里把我逮捕。到明天中午,开罗就会有一半人知道我被英国人关起来。如果明天晚上我没在三拍舞厅露面,开罗就会发生骚乱,我们的人民会使这座城市陷入瘫痪,到那时你们就得从沙漠调部队来应付混乱局面。如果我离开这里时身上有一伤痕,明晚我登场时外界就会知道,结果与上一种情况一样。不,先生,不是我的处境很危险。”
范德姆被她的张狂劲弄得不知所措,接着他装作没听见那些话似地开腔了。他不能不正视她所说的,因为那些话讲得有道理,不容否认。“把话扯到正题上来吧,”他语气平缓地说:“你说你是在三拍舞厅遇见沃尔夫的……”
“不,”她打断他的话说:“我不会重复刚才的话。我可以与你合作,回答你提出的问题,但我不容许你审问我。”她站起来,把椅子转了半圈,背朝范德姆坐下。
范德姆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就走出屋子,杰克斯紧跟着也出去了。
走到走廊里,杰克斯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只得把她放了。”
杰克斯马上就传达范德姆的指示去了,范德姆在那里等着。在这当儿,他又琢磨索吉娅。索吉娅如此轻视一位英军情报官,是从哪里汲取的力量呢?不管她所讲的是否真实,让英国人抓住,她应该害怕、心慌、语无论次,最后只有老老实实地听话。她的名声对她无疑会在某种程度上起保护作用,但是用她的名声来威胁一名英国军官,她应该是声嘶力竭地叫喊,不顾一切地争辩。因为这个审讯室通常对任何人都起威慑作用,特别是对那些知名人士更是如此。这里面的灯光耀眼夺目,正常人初次进来会觉得眼花头胀,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什么东西给她以力量呢?范德姆把刚才的对话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她刚才回避了自己的年龄,很明显,她的聪明使她能在这个年纪还继续在舞台上表演,若是一般人的话早该退出舞台了,或许,她在过去的岁月里经历过可怕的事。范德姆一直理不出头绪来。另一方面,她除了在看他脸上的伤口时发出冷笑外,一直很镇静,脸上毫无表情,直到后来她才发了火,说话像连珠炮一样。她冲着他发火时他一直在观察她的面部表情。他发现了什么?不是气愤,不是恐惧。
现在他得出结沦,那是仇恨。
她恨他,可他没有对她怎么样,他只不过是个英国军官而已。那么她是恨英国人,是这种仇恨给了她力量。”
突然,范德姆觉得很疲乏,于是就一屁股坐到走廊的长凳子上。
麻醉药的作用在消失,他只觉得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像一根火钳放在脸上一样。这时,他亦觉得头痛得厉害,希望杰克斯安排放索吉娅的事拖得时间长一些,以便他在凳子上多坐一会儿。
他想到比利,他不愿这孩子在吃早饭时见不到他。我也许可以在天亮前别睡觉,吃罢早饭后先把他送到学校,然后再回家睡上一觉,范德姆这么想。
他又想到埃琳尼。她现在虽然依靠别人生活,但她可以自由选择她所爱的人,如果她不愿和一个男的睡觉,可以把他踢走。如果被关进集中营,她就得任德国人玩弄,根本谈不上选择的自由……。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
是的,我们不怎么受欢迎,特别是我们这级校官更不受人推崇。但是,不管埃及人认识到与否,德国人更坏。在英国,文明在慢慢发展,而文明在德国却正大踏步地倒退。想想自己所爱的人民,问题就更清楚也更容易解决了。
从这里他汲取了力量,又坐了一会就站起来了。他站得很直。
杰克斯回来了。
范德姆说:“她是个恐英病患者。
“您说什么,长官?”
“索吉娅,她恨英国人,我不相信她和沃尔夫是偶然认识的。走吧。”
他们俩一起走出大楼,外面仍然一片漆黑。
杰克斯说:“长官,你太累了……”
“是的,我的确很累,不过我还有许多事要干。杰克斯,带我去警察总局。”
“是,长官。”
他们开车走了。在车上,范德姆将一盒烟和打火机递给杰克斯,杰克斯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给范德姆烟。范德姆吸气有困难,烟在嘴上叼着,但吸不着火。杰克斯把自己已燃着的烟卷给了他。范德姆心想,这时若有马丁尼酒就好了。
杰克斯在警察总局前把车停住,范德姆说:“我们要找侦探队长。”
“我想这个时候他不会在。”
“不,问清他的住址,叫醒他。”
杰克斯进了楼。范德姆从车前的玻璃向外看,看到黎明快要来临,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少,天空由黑变灰。周围有人在走动,他见一个人牵着两只驮着蔬菜的驴子,估计是去赶集的。
杰克斯回来了。“他住在加扎拉。”杰克斯说着就把车发动起来。
范德姆又在考虑杰克斯。有人对他说杰克斯很有幽默感。范德姆总是看到杰克斯乐哈哈的非常活跃,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