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尽管让它去堆着。我是看了不过意,所以拆开来,偶然看个几页。我给他送人,倒是省得辜负了这些好书。不然,都送给换洋取灯的了。”燕西笑道:“你瞧瞧,不见我的情倒罢了,反而说一大堆不是。”花玉仙怕鹏振兄弟,倒为这个恼了,便上前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事先不知道,听了半天,我这才明白了。我这就谢谢你,你要怎样谢法呢?”燕西笑道:“这是笑话了,难道为你不谢我,我才说上这么些个吗?”花玉仙笑道:“本来也是我不对,既是得了人家的东西,还不知道谁是主人,不该打吗?”白莲花也在这里坐着的,就将花玉仙的手一拖道:“你有那么些闲工夫,和他说这些废话。”说着,就把花玉仙轻轻一推,把她推得远远的。孔学尼摆了两摆头道:“在这一上面,我们可以知道,亲者亲,而疏者疏矣。”王幼春在一边拍手笑着:“你别瞧这孔夫子文绉绉的,他说两句话,倒是打在关节上。玉仙那种道谢,显然是假意殷勤。莲花出来解围,显然是帮着燕西。”白莲花道:“我们不过闹看好玩罢了,在这里头,还能安什么小心眼儿吗?你真是锔碗找碴儿。”说着,向他瞟了一眼,嘴唇一撇,满屋子人都拍手顿足哈哈大笑起来。孔学尼道:“不是我说李老板,说话还带飞眼儿,岂不是在屋子里唱《卖胭脂》,怎么叫大家不乐呢?”这样一来,白莲花倒有些不好意思,便拉花玉仙走出房门去了。刘宝善在人丛里站了起来道:“开玩笑倒不要紧,可别从中挑拨是非,你们这样一来,她俩不好意思,一定是躲开去了。我瞧你们该去转圜一下子,别让她俩溜了。”鹏振道:“那何至于?要是那样……”燕西道:“不管怎样,得去看看,知道她两人到哪里去了?”说着,就站起身来追上去。追到走廊外,只见她两人站在一座太湖石下,四望着屋子。燕西道:“你们看什么?”白莲花道:“我看你府上这屋子,盖得真好,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天,也是舒服的。”燕西道:“那有什么难?只要你乐意,住周年半载,又待何妨?刚才你所说的是你心眼里的话吗。”
花玉仙手扶着白莲花的肩膀,推了一推,笑道:“傻子!说话不留神,让人家讨了便宜去了。”白莲花笑道:“我想七爷是随便说的,不会讨我们的便宜的。要是照你那样说法,七爷处处都是不安好心眼儿的,我们以后还敢和他来往吗?”燕西走上前,一手挽了一个,笑道:“别说这些无谓的话了,你们看看我的书房吧!我带你们去看。”他想着,这时大家都听戏陪客去了,自己书房里决没有什么人来的。就一不踌躇,将二花带了去坐。坐了不大一会儿,只见房门一开,有一个女子伸进头来,不是别人,正是清秋。二花倒不为意,燕西未免为之一愣。清秋原是在内客厅里招待客的,后来冷太太也到客厅里来了。因为冷太太说,来几次都没有看过燕西的书房,这一回倒是要看看。所以清秋趁着大家都起身去看戏,将冷太太悄悄地带了来。总算是她还是格外地小心,先让冷太太在走廊上站了一站,先去推一推门,看看屋子里还有谁?不料只一开门,燕西恰好一只手挽了白连花的脖子,一只手挽着花玉仙的手,同坐在沙发上。清秋看二花的装束,就知道是女戏子。知道他们兄弟,都是胡闹惯了的,这也不足为奇,因此也不必等燕西去遮掩,连忙就身子向后一缩。冷太太看她那样子,猜着屋子里必然有人,这也就用不着再向前进了。清秋过来,轻轻地笑道:“不必瞧了,他屋子里许多男客。”冷太太道:“怎么斯斯文文,一声音都没有呢?”清秋道:“我看那些人,都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似乎是在作诗呢。”冷太太道:“那我们就别在这里打扰了。有的是好戏,去听戏去罢。”于是母子俩仍旧悄悄地回客厅来。清秋虽然对于刚才所见的事,有些不愿意,因为母亲在这里,家里又是喜事,只得一颜色也不露出,象平常一样陪着母亲听戏。也不过听了两出戏,有个老妈子悄悄地步到身边,将她的衣襟扯了一扯,她已会意,就跟老妈子走了开来。走到没有人的地方,
一会子,只听得玉儿在外面叫道:“七少奶,你们老太太请你去哩。”清秋连忙掏出手绢,将脸上泪痕一阵乱擦,向窗子外道:“你别进来,我这儿有事。你去对我们老太太说,我就来。”玉儿答应着去了。清秋站起来,先对镜子照了一照,然后走到屋后洗澡间里去,赶忙洗了一把脸,重新扑了一粉,然后又换了一件衣服,才到戏场上来。冷太太问道:“你去了大半天,做什么去了?”清秋笑道:“我又不是客,哪能够太太平平地坐在这里听戏哩?我去招待了一会子客,刚才回屋子里去换衣服来的。”冷太太道:“你家客是不少,果然得分开来招待。若是由一个人去招待,那真累坏了。燕西呢?我总没瞧见他,大概也是招待客去了。”清秋头。清秋三言两语,将事情掩饰过去了,就不深谈了。这金家的堂会戏,一直演到半夜三四钟。但是冷太太因家里无人,不肯看到那么晚。吃过晚饭之后,只看了一出戏,就向金太太告辞。金太太也知道她家人口少,不敢强留,就分付用汽车送,自己也送到大楼门外。清秋携着母亲的手,送出大门,一直看着母亲上了汽车,车子开走了,还站着呆望,一阵心酸,不由得落下几泪。一个人怅怅地走回上房,只听得那边大厅里锣鼓喧天,大概正演着热闹戏。心里一阵阵难受,哪里还有兴致去听戏?便顺着走廊,回自己院子里来。这道走廊正长,前后两头,也不见一个人,倒是横梁上的电灯,都亮灿灿的。走到自己院子门口,门却是虚掩的,只檐下一盏电灯亮着,其余都灭了。叫了两声老妈子,一个也不曾答应。大概他们以为主人翁决不会这时候进来,也偷着听戏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倒是隔壁院子下房里哗啦哗啦抄动麻雀牌的声音,隔墙传了过来。自己并不害怕,家里难得有堂会,两个老妈子听戏就让她听去,不必管了。一个人走进屋子去,拧亮电灯,要倒一杯茶喝,一摸茶壶,却是冷冷冰冰的。于是将珐琅瓷壶拿到浴室自来水管子里灌了一壶水,了火酒炉子来烧着了。火酒炉子烧得呼呼作响,不多大一会,水就开了。她自己沏上了一壶茶,又撮了一把台湾沉香末,放在御瓷小炉子里烧了。自己定了一定神,便拿了一本书,坐着灯下来看。但是前面戏台上的锣鼓,呛当呛当,只管一片传来。心境越是定,越听得清清楚楚,哪里能把书看了下去?灯下坐了一会,只觉无聊。心想,今天晚上,坐在这里是格外闷人的,不如还是到戏场上去混混去。屋子里留下一盏小灯,便向戏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