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忙碌下来,已然夜幕将临。
碧桃端来简单吃食,江流萤边吃边听杜鹃讲述今日之事缘由。
“那人讨价还价不成,就胡言乱语,说家里有人在大理寺当差,听大人们说要判大少爷流放。老爷气得让他滚,就闹起来了。”
哥哥……流放……
想起兄长,江流萤胸口生出钝痛,她缓了缓,放下碗筷,起身:“我再去看看父亲。”
江远山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这些年思虑过重,本就身弱,今日气急攻心,又被砸了脑袋,元气大伤。
江流萤医术再高明,也束手无策,除非……
“碧桃,你留下给杜鹃姨搭把手,好好照顾父亲,我去去就来。”
江流萤留下这句话,快步走出蒲草堂,上了马车:“去巡防营。”
唯有产自极北之地的千年人参,能救江远山。
瑞王府库房里有,但江流萤要想用,必须得到谢景珩批准才能取出。
谢景珩在巡防营练兵,已经几日没回过王府。
副将进来通报时,他正与几位巡防营统领一同选定新布防点。
“女子不得入军营,王妃也不能坏了规矩。”谢景珩摆手,不耐烦道:“有事等我回府再说。”
江流萤没有回府,她打发了车夫回去,自己则在巡防营前站了一夜。
与四年前一样,她又等了他整整一夜。?╒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陆心柔被丫鬟扶着从营门出来时,天边露出鱼肚白。
天亮了,江流萤的心,死了。
是,女子不得入军营,王妃也不能坏了规矩,但陆心柔可以例外。
江流萤的指甲扎进肉里,鲜血从掌心汨汨流出。
痛,透彻心扉,她却如自虐般,将指甲扎得更深。
这种感觉让她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谢景珩不是她的良人,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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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萤带着千年人参回到蒲草堂,交给杜鹃:“处理一下,给父亲含在口中。”
碧桃眼尖认出:“是千年人参!小姐,王爷他对您果然还是……”
江流萤苦笑。
“他说军营规定女子不得入内,没让我进去。我在巡防营外等了整整一夜,没见到我的丈夫,却见陆心柔从里头出来。是我不识抬举,去打扰他们春宵一刻。”
“陆心柔?”杜鹃从屋里出来,刚好听见这句,露出厌恶神`l`t`xs`fbし.c`o`m情,“王爷怎会与她?难道只因当初是她的药方救了王爷?”
“或许吧。”江流萤神`l`t`xs`fbし.c`o`m情落寞。
碧桃怕江流萤太难过,岔开话题:“那小姐,这千年人参,您是从哪里寻来的?”
“买的。”
“买的?可是,小姐,您哪来那么多钱?”
江流萤表情平静:“我把鸳鸯佩当了。”
杜鹃惊讶:“鸳鸯佩?那不是王爷送你的新婚信物么?”
“是他送的,但我不想要了。”江流萤苍白的唇瓣轻启,“这桩婚事,也不要了。”
“我要与他和离。”说完,她眼前一黑,在碧桃与杜鹃的惊呼声中晕倒。
(二)和离吧
巡防营练兵于五日后结束。
谢景珩回到瑞王府,已是日暮时分。
副将要下马送他进去,被谢景珩制止:“不必,操练数日,你也累了,且回吧。”
语毕,转身入府。
管家早已吩咐厨房准备了晚饭,谢景珩却对着膳堂那一桌子佳肴皱起眉:“王妃呢?”
管家支支吾吾:“王妃她……身子不舒服,说是……不来陪您用膳了。”
谢景珩冷笑,一甩袍角,径直去往内院。
蒲草堂发生的事,他已知晓,倒是未料到江流萤会为此耍性子晾他。
刚踏进内院,便闻到空气中一股隐约药味,谢景珩生出莫名烦躁,快步上前,推门进屋。
江流萤披着件外衫,靠坐在床头,正在喝碧桃喂过去的药。
见他进来,碧桃将最后一口药喂完,便低头退了出去。
府中下人都知道,王爷不喜与王妃独处时有人打扰。
谢景珩一言不发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江流萤身上,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她低着头,耳畔几缕青丝垂落,半掩住苍白面容。
眸含秋水,眉如淡墨,长睫微颤,粉唇轻抿,尽显柔弱之态。
谢景珩不得不承认,他的王妃姿容绝色,即便明知她是装病,他面上神`l`t`xs`fbし.c`o`m情仍柔和了几分。
“怎么不去吃饭?”他问,顺便握住江流萤的手。
他笃信,以江流萤对他的感情,能得到他这般主动的示好与关心,定会欢欣雀跃,收起她莫名其妙的小性子。
可江流萤只是默默抽回了手,连头都没抬。
谢景珩眸色一沉,浓眉蹙起:“还要闹?”
江流萤还是不说话,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淡漠的眼神`l`t`xs`fbし.c`o`m,却让谢景珩感到一阵心慌。
他起身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杯在手中转了数圈,才又开口:“你父亲的伤……没事吧?”
江流萤淡淡回了句:“好多了,谢王爷关心。”
谢景珩莫名松了口气,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是了,你堂堂瑞王妃,这点小事根本不必……”
“王爷,”江流萤打断他,神`l`t`xs`fbし.c`o`m色语气都很平静,“我们和离吧。”
谢景珩放下茶杯的手顿住。
她使小性子、甩脸色、还把屋子里弄的满是药味装病,他都没有与她计较,甚至放下架子主动关心她的家人。
她却说要与他和离?
“江流萤,劝你别无理取闹。”谢景珩隐忍着怒意,重新坐回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