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脚步声,一位身着英式女仆装的银发女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下了楼。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副平平常常的、淡然的样子。她走到楼梯口,把两只手端在雪白的围裙前,向提塔鞠了一躬:
「提塔,你回来了。」
女仆的声音温柔而恭敬,也带着一丝倦意。
提塔瞪大了眼睛,惊异地问:「咦,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回来。一个小时前我去工房给你送点心,结果找不到你,才发现你出门了。」
「我,我就出去转转。」
当提塔经过女仆身前,正要上楼梯时,女仆突然黑下脸说:「我说,提塔。你是不是偷偷溜出去吃东西了?」
提塔停下了脚步,做贼心虚似的移开视线:「啊,咦,欸。你是怎么发现的?」
「身上一股味道。快去洗澡吧,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女仆叹了口气,「明明跟我说一声,我就会给你烧吃的。」
「对不起嘛,我只是很想尝尝看方便面是什么味道。上星期逛超市的时候头一回看见,好很久了。」
「方便面?」女仆的眉头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她不满地说,「请你少吃点外面的垃圾食品。那种没营养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我做的食物都是符合营养学……」
「不,很好吃哦。」提塔嘻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踏上楼梯,「你吃过肉丸吗?便利店柜台上卖的那种。没吃过的话,推荐你也去尝尝。」
女仆望着提塔蹦蹦跳跳地走上楼的背影,杵在原地发愣:大小姐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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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九月一日,大江南北众所周知的开学第一天。
由于早八有课,吕一航不得不克服暑假昼夜颠倒的作息,早早地洗漱出门。
熟读各种幻小说的吕一航,对瀛洲大学有过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瀛洲大学的教学楼不是阴森的古堡,不是秘的塔楼,而是平凡到有些可悲的五层高楼。有棱有角,四四方方,跟中学时候的教学楼没什么两样。
虽然楼龄已有二十年以上,但米黄色的外墙显然是新刷的,在清晨的阳光中亮得晃眼。教学楼之间以几座花坛分割。现在不是花季,只有叶子兀自郁郁葱葱。
在五号教学楼与六号教学楼之间的天井里,吕一航背着书包,穿行于喧闹的人群当中。一路走来,没见着会移动的楼梯,也没见着会说话的油画。这既让他感到失望,也让他感到庆幸。既然大学校园的设施与中学时代没多大区别,也省去适应新环境的工夫了。
开学第一课是灵视学基础。这是一门必修课,全校的大一学生都得上。即便吕一航提早了一刻钟到,足以容纳一百二十人的阶梯教室中,没人坐的座位已所剩无几,其中还有好些椅子被人用一只背包或两三本书宣示主权。
吕一航一边在心里痛骂占座狗,一边搜寻着空座位。找了老半天,才在第二排最右边靠墙的地方落座,他放下书包,长舒一口气,还好别的同学不愿意坐这么靠前排的位置,才让他捡了个漏。
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这门课的老师健步如飞地走入了教室。这是一位来自东方异术系的教授,姓徐。他满脸皱纹,脸颊却红通通的,留着一束雪白的山羊胡子,穿着一身如相声演员一般的深灰色长衫,看起来很有仙风道骨。
「同学们,在第一堂课的课前,我想先问问大家,为什么要学习灵视?」徐教授的语速很快,好像舌头上安了弹簧一样。
一片死寂。
「有谁知道吗?」徐教授举起手臂,声调抬高了八度。
坐第一排的一位同学回答道:「不然的话,就算恶魔出现在眼前,都没法看到。」
教室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这不是废话吗?
发笑的同学们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但教授没有否定那位同学的回答,也笑着说:「这位同学答得很好。子不语怪力乱,可我们异能者,总是要和怪力乱打交道。既然要和怪力乱打交道,那要是看不见怪力乱,怎么行呢?换句话说,我们必须得看穿恶魔的面目,才有资格一展拳脚——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是有灵视的基础的?」
教室里有将近一半的人举起了手。其中也包括吕一航,毕竟他是有阴阳眼的人,天生就有高超的灵视水平。他敢打包票,在这个教室的所有同学里面,他的灵视技巧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很好,很好。对自己灵视够自信的同学,可以申请免听,提前做期末测验,只要通过了,后面的课就不用来了。」徐教授欣慰地说,「讲实话啊,我其实不是很想教这门课。为什么呢?因为懂的人自然懂。教起来很没成就感啊。」
教室里又传来了一阵笑声。
「我是实话实说啊。灵视的方法又不止一种,同学们掌握的,肯定是不同流派的技艺吧?有多少种门派,就有多少种灵视的方法。道士的地煞七十二法,有通幽驱的本领;巫师的侦测魔法,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鬼怪;甚至一心钻研武艺的武者,如果内力深厚到一定程度,也有看到超自然事物的眼力……举例子是举不完的,每个人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就可以了。今天我来粗浅地介绍一下其中一些方法,首先从吐纳开始讲起……」
教授接下来演示起了最基础的吐纳,呼呼复吸吸,呼呼复吸吸。
教室里的同学们也跟着教授的节奏,将心智集中于自己的呼吸。
不过,后面的部分吕一航就没听下去了,灵视考试能有什么花头?他闭着眼睛都能过,听不听课真无所谓。他掏出一本《李商隐文编年校注》,在桌底下看了起来。这是一本他在暑假时没看完的课外书。里面基本都是些绮丽繁复的骈文,读起来相当费劲,但用来打发时间是正正好。
他一钻进书中,就无法自拔。两学时的课一下子就快到头了,临近尾声的时候,徐教授让助教把一个空的木质鸟笼端上了讲台,鸟笼边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枯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歪歪扭扭的文字。
「现在来小测一下,这鸟笼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