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似酝酿着雷霆万钧,暗沉无比。
“父皇,百越难民之死,事出蹊跷,每多拖累一时,皇城内外流言就会多增一分。儿臣以为,应当尽快查明真相,再做定论。此刻,唯有九弟,能够肃清迷雾,为王上分忧。”
毫不意外地,四王子韩宇站了出来。韩非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中也是苦水潺潺,这位四哥,果真是让自己占了一次便宜,就要再吃一次苦头。上次他让张良出面,劝韩宇救自己一手,这才有了收留百越难民一事,只是将功劳镀在了自己头上,然后偏偏也在这个时候,这个埋下的隐患爆发时,给自己来了个落井下石。
“嗯。”韩王面色阴晴不定地点了点头,想着这百越难民之事,本就是因为韩非这个不听话的皇子搅乱引起的,也就权且丢给他看看:
“老九,你可愿为父王分忧?”
韩非闻言,自知势堆成台,已经无法推脱,只能无奈的拱了拱手,示意接下。
他的心里其实十分清楚,这次事关重大,十分棘手,这老相国推脱给自己处理,就是想让自己去当出头鸟,他的好四哥也是老谋深算,自己不下这浑水,只是先将他架出去,观望明白情况。
这个案子发生得突然而怪异,不像是姬无夜的作风,也就是说,这其中的敌人恐怕隐藏在暗处,自己尚未知晓,更不知和姬无夜是否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希望只是疟疾野兽之类的意外事故罢。
“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韩非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下朝之后便立刻准备了车马,前往马陵县郊。
四月初开,本该是万物生机盎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皇城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却是凄惨可怖的景象。
林烟绯开而晨雾散尽,百越人的营地已经停止了燃烧,那里只剩下一个个漆黑而破碎的营帐碎渣,以及营地中央已然熄灭了的巨大篝火。
那夜地狱般的场景,仿佛只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但那灰白色麻布盖着的一具具尸首,横七竖八地散了一地,却在诠释着这是一场真实发生了的惨案。
在尸堆的中心,身穿紫色华服的韩非背影孑然伫立,如同青铜雕塑般静止无声。
营地大门外,竹绿色衣裳的文雅少年走近,正是闻讯赶来的张良,一眼瞧见了韩非模样,以为他是触景生情,为这些难民哀伤,正要出口安慰,韩非却忽然举起手,示意不要打扰他。
韩非将手放下,沉静的目光中燃烧着无声的怒火。但那股愤怒只是快速地闪过,随即便被韩非悄然藏进心里。
他恢复了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景象。篝火堆中焦黑的木材看起来就像破碎的尸体,无声无息地交叠在一起。地面上的足迹杂沓,纷乱无比,乍看之下让人完全理不清头绪,但韩非马上就精准地还原了灾难爆发的具体过程。
韩非看了看地面的脚印,又看了一眼营地的大门,微微蹙眉,似是不解,随后默默说了一句:“莫非,凶手在难民之中?或是,和他们相识?”
张良这时候蹲下来观察了一名死者模样,慢慢说道:“四肢蜷缩,身体斗拳状。”
韩非绕着圈踱步观察着,接话说道:“很明显,这是被烧死的人才能形成的姿势。”
“但是这里却没有着火的痕迹。”
“是的,这正是使我疑惑的地方。”
韩非仔细地观察麻布掩盖着的数具尸体,忽然,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具特别的地方。他蹲下身来,掀开麻布,撑起尸体手臂的袖子,露出紫黑色的斑纹。
“子房,你过来看。”
张良凑近一看,疑惑说道:“被火灼伤的痕迹,却还有这种程度的尸斑,应该是中毒所致。”
“什么毒?”韩非问。
“这些人的中毒症状,都不见于中原的医学典籍。可见,凶手所用的毒药,是外来之物。”张良出自书香世家,医术着作也读过许多,简单推断道:“我听说百越之地瘴虫密布,炼有百种秘药,都是毒药中至毒至的。”
“你是说,杀死了百越难民的人,也是来自百越?”韩非大胆地往下分析。
张良不敢质否,只是继续补充道:“百越有两大凶术,蛊与毒。”
韩非捕风捉影,一下子联系到了什么:“传闻,昨日有人称在附近山岗上遇见了百鬼夜行。”
张良回答道:“那极有可能,就是属于百越的尸蛊之术。”
“那么这里发生的,就只可能是另一种凶术。”
“代表惩罚和复仇的,百越毒。”
两人都被这番真相震惊,感觉这背后的事情变得诡异严峻起来。韩非的面色更是分外凝重,看着一整个营地内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都穿着百越的服饰……全是一些手无寸铁的难民。全身黑紫,是为中毒之状,皮肤焦黑,是烧伤的痕迹。
“或许,我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韩非低头沉重地自言自语。
倏的,一对带甲卫兵行近,执钺矗地,恭敬说道:
“大王有令,宣司寇韩非回皇城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