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年,走动走动,讨点冰糖果子吃,现如今除了同学和朋友,似乎并没有可以拜年的对象了。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王诚的名字上。
王诚在工作上是宋知遇下属,生活中却把他当弟弟对待。爱屋及乌,对来寻也是极好,她回来的这些年里,每年都能收到王诚的红包,由宋知遇转交给她,今年也不例外。
和往年一样,沉来寻给王诚打了电话,忙音没响几声就被接起。
“王叔,祝您新年快乐。”
王诚的声音带了笑意:“谢谢小来寻,也祝你新年快乐。”
沉来寻想起早上宋知遇给她的红包,笑说:“王叔今年给的红包怎么这么厚?我吓了一大跳,在想是不是我爸爸给您涨工资了。”
王诚笑起来,说:“工资倒是没涨,只是想着你这一次去法国,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就提前把这几年的红包先预付了。”
一通话让来寻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脑子都有点空白,没有反应过来王诚在说什么。
“……法国?”
沉来寻的声音都显得有些许缥缈。
“是啊,今天才把材料交给你爸爸,他晚上应该会带回去给你。”王诚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来寻的异样,叹了口气,继续说,“李芮的事情一日不解决,知遇就一日放心不下。虽然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法国也是你熟悉的地方,但终归是异国他乡的,你一个小姑娘过去了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你爸爸工作忙,如果有什么需要联系不上他,你就给我打电话。”
他开玩笑道:“有时候王叔可比你爸要靠谱。”
沉来寻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王诚出声询问。
“来寻?”
她忙应道:“啊……好的,谢谢王叔。”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对话,挂电话时王诚还一副唏嘘的语气。
她握着电话愣了好久,终于想明白——她又一次被宋知遇推开了。
新年的太阳很灿烂,室内的暖气也充足,来寻坐在阳台的沙发里,沐浴在阳光之下,却手脚冰凉。
听王诚的语气,这件事情筹划许久,已经尘埃落定。
如果只是单纯地因为害怕李芮伤害她而送她出国,那他有什么好隐瞒的?
宋知遇瞒着她,不告诉她,无非只有一个原因,怕她不同意。
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分隔两地,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修正错误的契机,来了。
沉来寻很清楚,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宋知遇只是在将错就错。
从当初她用尽了手段,逼得他落入陷阱,踏出错误的一步起,她就如履薄冰。
所以她缠着他,粘着他,想让他也依赖她,离不开她。
而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他有充足的理由将她推开,他当然不会放过。
或许有过纠结,有过挣扎吧。
可是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这半年的时间短暂得像是一场梦,一场她偷来的梦。
她以为她能改变,可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总是觉得他给了她错误的引导,总是想将她推入正轨。
可他不明白,自从她十四岁时遇到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会有正轨。
天色渐渐沉下去。
她宛若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声响。
-
宋知遇推开家门时,竟然是暗沉沉的一片。
来寻出门了?
正想叫她,视线落在阳台,看到了那缩成一团的小小的身影。
他的心也没由来地一缩。
“来寻。”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在家怎么不开灯?”
说着抬起手想要按下开关。
“宋知遇。”
宋知遇的手顿住。
日头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漫天的金色消散,落地窗外是深沉的蓝,迎接浓郁的黑。
沉来寻的面孔隐匿在一片阴影之中,宋知遇只能看到她瘦削的肩膀和弧线柔和的侧脸。
她抱着膝,蜷缩在阳台的沙发上,显得单薄。
眼前的场景太过熟悉。
他无数次满身疲惫打开家门,总是能看到小姑娘缩在阳台捧着一本书,听到声响后,恬静的面孔会绽放出笑容,嗓音柔柔地对他说:“回来啦?”
若是前几年,她只会坐在那里,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保持着父女间该有的分寸。
但这半年里,她会过来亲吻他,或者等他过去亲吻她,缠绵过后一起商量晚上吃什么。
可是今天没有。
以后……也不会再有。
“你手里拿着什么?”
一句话问得宋知遇浑身一僵。
他站在玄关处,手中的档案袋攥得皱起。
里面装着沉来寻出国需要的各种手续材料。
和当初接她回家时那份档案袋一样,由王诚交到他手里。
五年恍若一瞬,他亲手将她带回,又要亲手将她送走。
而她聪慧伶俐一如当年,洞悉一切。
她知道了。
宋知遇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出来,她知道了。
明明早就下定决心,可此时他依旧无法开口。
沉来寻也不追问,脑袋伏在膝头,看着窗外的蓝一点点被黑吞没。
两人没有对视,却像是在对峙。
血缘总是会延续一些东西的,一站一坐,僵持着,如出一辙的倔强。
窗外的蓝消失殆尽时,沉来寻猛地扭过头,起身,赤脚走到他面前,黑暗之中眼眸发亮,似有两簇火焰在燃烧,和半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坦白心迹时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说话?”她的语气很轻,可每一句话都几乎咄咄逼人,“你不是早就做好决定了吗,你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推开我吗,你不是打算一直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