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被接回家的那年除夕,宋知遇说要带她去宋家吃晚饭。
“不用太紧张,只是去见一面,讨个红包。”去之前他这么和她说。
沉来寻记得开了很久的车才到达,宋家很大,像是电影里的古堡一样。
有衣着整洁的佣人替他们拉开大门,恭敬地向他们鞠躬:“大少爷,小小姐。”
落在沉来寻身上的目光打量狐疑,宋知遇冰冷的目光看过去,佣人立马收回了视线。
宋知遇牵着沉来寻的手,色淡漠地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的佣人都对她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她低垂着头,不去看。
突然听到宋知遇轻轻“啧”了一声,语气里有厌恶和不耐。
沉来寻仰头看向他。
宋知遇问:“想不想去院子里逛逛?”
沉来寻点头。
外头漆黑一片,压根没什么好逛的,沉来寻甚至连路都看不清。宋知遇却走得毫不犹豫,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
一路上再没有碰到其他人,也就没了那些让人无所适从的打量。
来寻悄悄地看着宋知遇牵着他的手。
温暖有力,让人安心。
他领着她从小路回到了主厅。
推开门时,满屋子的人都望过来。
和沉来寻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已经不在,宋知遇的继母和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移居澳洲,最大的长辈是宋知遇的二伯宋明。
宋家人看她色各异,却都很平静且冷漠,宋明也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问了些不痛不痒地话,就没再搭理她。
她是女孩,将来是要嫁人的,不会分走宋家的一分一毫。宋家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宋明甚至巴不得她回来,对于能给宋知遇带来麻烦的事情,他向来欢迎。
宋知遇对待他们也是客气且疏离,与平时的温和截然不同。
一餐饭虽然吃得拘谨不自在,但红包倒是实打实的厚。
回家路上,她问:“以后每年除夕都要去吗?”
他开着车,不紧不慢地打转方向盘,问:“你想去吗?”
沉来寻倒是无所谓,只是她感觉,他并不喜欢去那里。
“不想。”于是她说。
前方路口灯色变红,宋知遇踩下刹车:“那就不去。”
趁着红灯,她将红包递给他。
“留着自己花。”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是给你的压岁钱。”
“我这么大了还拿压岁钱,有些不好。”她说,“你给我的钱,够用。”
宋知遇看了眼缩在副驾驶座小小一团的女孩儿,忍不住笑:“你才多大,只要没结婚没工作,都能拿压岁钱。”
沉来寻痴痴地看了会儿他的笑,慢吞吞地将红包揣回口袋。
红灯变绿,车子滑出去,她将头转向窗外,小声说。
“我十四了。”
这话只有她自己听见了。
-
看到宋明进来时,宋知遇的眼瞬间冷了下来,淡淡地叫了声“二伯”。
沉来寻也停下了笔,露出职业假笑:“二爷爷好。”
等宋明一转头,小姑娘的笑容就立马撤了下去,恢复到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宋知遇目睹了她变脸的全过程,眼角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宋明在一旁坐下来,板着脸数落他:“平时就跟你说少喝酒,现在倒好,住了院还让小丫头不上学来照顾你,哪里像话?”
倒真像是个关心人的长辈。
宋知遇内心讥笑,面上却不显露,正想糊弄过去,沉来寻却抢先道:“您别这么说,是我主动请假来照顾我爸爸的。”
她乖巧道:“我爸爸生病都是因为工作,他在公司那么辛苦,现在病了只有我照顾他,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柔柔软软的,堵得宋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将刚刚他数落宋知遇的也悉数怼了回去。
小姑娘面上笑着,握着笔的手指却泛白,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斗士,时刻准备反击。
宋知遇将这些悉数收进眼底,单枪匹马闯惯了的人,竟觉出了从未有过的被保护的感觉。
陌生,但温暖。
一时之间,他甚至忽略了宋明的存在,专注地凝视着沉来寻。
而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明身上,全然没察觉到他比平时更为灼热的目光。
宋明这做爷爷的人,自然拉不下脸去为难一个小丫头,表情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夸赞来寻的懂事,胡乱应付几句后转移话题,聊起宋家的事。
宋知遇心不在焉地和宋明说话,余光一直关注着沉来寻。
她低头看着作业本,却一个字也没有写,耳朵竖得高高的,似乎随时做好了拔剑挡在他面前的准备。
宋知遇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而后打断宋明:“来寻。”
被点名的小姑娘立刻抬头。
他眉眼柔和:“我有个文件掉在公司了,急着要,你去帮我拿过来。”
明显是要支开她。
沉来寻看了眼宋明,没动:“我作业还没写完。”
宋知遇的语气不容拒绝:“不远,打车十分钟就能到,回来再写。”
沉来寻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宋知遇眼中的暖意才慢慢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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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沉来寻取完文件回来时,宋明已经离开。
二十分钟前“急着要”的文件,宋知遇却翻都没翻开,随意搁置在一旁,难得主动地和她搭话。
“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沉来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说:“下周五。”
“这几天没去学校,会不会有影响?”他问得平常自然,气氛是这几日没有过的轻松。
沉来寻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不会,新课已经上完,进入一轮复习了,我自己复习也是一样的。”
宋知遇笑道:“嗯,你班主任之前也跟我说,你成绩非常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