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遇认真地听着。
有些事情他知道,譬如沉凉去世、来寻被送出国,外婆去世、他将来寻接回国。这些在接她回家前,都详细地记录在档案里,交到他手中。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譬如沉凉在犯病时会骂她、打她、恨不得她去死……这些来寻不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而今夜来寻说的,也并非全部。
她为何解释,宋知遇心知肚明。与其说是吃醋,不如说是无力和挫败。
童年受到的伤害,本应该是由他来庇护,却被他人所代替。
满是错的关系,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以前没有告诉我?”宋知遇轻声问。
来寻手上动作一顿,低声道:“怕你不愿意听。”
他将她抱紧了些。
来寻等了会儿,没等到他开口,只好主动撑起身体,同他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其实你是愿意听的,对不对?我以后都说给你听,你也不要嫌我烦,好不好?”
宋知遇眸色闪烁,抬手轻柔地将她额前的碎发绾至耳后,温声道:“好。”
她欢喜地笑,又凑上去亲他。
宋知遇温柔回应,两人安静地接着吻,不含情欲,只有温存的爱意。
亲着亲着,来寻突然又问了一句:“那我明天晚上,还可以去吗?”
小姑娘满眼揶揄。
宋知遇没说话,低下头,狠狠在她脖子上吮吸了一番,留下印记后,笑得宛如一个慈祥的老父亲:“去吧,和同学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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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下过了雨,第二天便放晴,连晚间的风都是暖的。
赵子萱和方绪有意加快了步伐,将乔尚青和沉来寻落在后头。
天气好,又是国庆假期,河道有不少散步的人。
乔尚青看得出来寻的兴致不太高,可能是因为刚刚遇到的那个女人。
晚上他们吃完饭,正要离去时有人叫了来寻的名字。
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左右。
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人,长相明艳极了,若不是那分明的喉结和不容忽视的身高,乔尚青几乎要以为是个女人。
漂亮男人冲着来寻笑得意味不明,“真巧啊,小来寻”,语气轻佻。
来寻没有理会他,只叫了女人一声“夏瑾阿姨”。
乔尚青觉得这名字耳熟,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是宋知遇的女朋友。
而现在看来,应该成前女友了。
一年前来寻生日,跟宋知遇和夏瑾吃完饭后回来的样子,乔尚青一直记得。
两人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夏瑾略有局促,来寻表情冷淡地结束了对话,拉着乔尚青离开。
一路上来寻都没怎么说话,总是这么沉默着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就要走到河道的尽头,乔尚青开始寻找话题。
“涟涟,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来寻着实是愣了一瞬,如实说:“还没想好。”
确实没想好,也确实没想过。
如果非要说想去哪里读大学的话,来寻只希望能离家里近一点,离……他近一点。
“那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吗?”乔尚青又问。
来寻摇头。
这个就更没想过了。
最好是一个能找到赚钱多又忙碌的工作的专业。
那样她才能快速独立起来,不再老是被人当孩子看。
那样她才能在他也很忙时,也忙起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守着偌大的房子。
乔尚青沉默了一瞬,说:“好,我知道了。”
来寻:“……你呢?”
乔尚青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儿,摸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只是客气地随口一问。
河风柔和,女孩儿的侧脸也是柔和的。
人总是在莫名的时候,有莫名的勇气。
河道已经走完,该沿着阶梯回到主路了。
他在阶梯下停住了脚步,认真缓慢地说:“我也没想好,但是我想和你去同一所学校。”
无异于表白的话语,心脏都在怦怦跳。
到底是没敢彻底戳破,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留了底线。
来寻也停了脚步,与他的忐忑截然不同,她色平静地看着他。
身边人来人往,像是虚化了一般,乔尚青的眼里只有来寻。
他单手搭在阶梯的扶手,渍出了汗,紧张地等待来寻的回答。
其实并没有等待多久,来寻甚至都没有纠结。
“尚青哥哥。”来寻像小时候一样叫他,“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想去做一名警察。你还说过,想去做一名摄影师。你体育也很好,还在省队里……”
她说:“其实,你一直有你想过的生活,你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改变你的想法。”
乔尚青愣住,苦笑,原来她还记得这些。
……
儿时的乔尚青抱着被打得满是伤的来寻,攥紧了小拳头。
“涟涟,我以后去当一名警察,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
……
在来寻满眼羡慕地盯着照相馆里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时。
乔尚青说:“涟涟,我以后去当个摄影师,给你照很多漂亮的照片。”
……
来寻只记得他的选择,却不记得所有的选择都是因她而起,以她为终。
乔尚青是聪明人,来寻的意思他已经很清楚。
她确实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不再是那个跟在他后面奶声奶气叫哥哥的小丫头。
她变得更坚强、更独立,却也更疏离、更难以接近。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难免还是有些伤心的。
乔尚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来寻面前:“生日礼物,你生日那天我应该要去临省参加比赛,不能亲手送给你。”
不等来寻开口,他便哭丧着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