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不住妇人火热目光,眼闪躲一旁,看着院中诸人忙碌,只是说道:“夫人家里倒是广有资财,之前来了几个买主,听说还有古玩,便连问都不问就走了。”
“货卖识家,自古皆然!”柳氏朗声笑道:“严公子这般风流才俊,却不知可曾婚配?于这罗老爷既是舅甥至亲,想来家资定也殷实,若是不曾婚配,妾身家中小女倒是云英未嫁……”
严济初时只当柳氏秉性风流,初次见面便要色诱自己,这会儿听着话音不对,竟是有意将自己纳为女婿,不由面容一热,微窘说道:“小生家中贫寒,自小双亲过世,万般无奈才来投奔舅父,谁料……”
柳氏轻“哦”一声便即有些失望,眼前男子虽然年纪略长,这般风流才俊倒是配的上自己女儿,只是家中贫寒,她便有些不喜。
当年她嫁入岳家虽是攀附,陪嫁却也丰厚,尤其后来岳家没落,不是娘家帮衬,岳家如何能有今日富贵?推己及人,这严生纵是如何人物风流,若无殷实家境衬托,也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不值得过于推崇。
一念至此,柳氏态度便不似初时那般热情,只是笑道:“男儿志学,家境贫寒一些倒也无妨,他日考取功名身份显贵,自然便富贵荣华……”
“承蒙夫人吉言,小生也是这般想法。”严济敷衍一句,侧身让过众人,接着顺势跟着进屋清点,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意。
柳氏双手抱于胸前,看着天边云卷云舒,不由轻叹了口气。
她心中闺怨深深,不过稍微动了欲念,便差点引火烧身,好在及早处置,才没殃及自身。
那夜她指使心腹丫鬟锁了马棚,故意捅落墙头雪水淋湿许鲲鹏与甘棠衣衫,雪化之后夜里极寒,将二人生生冻死,可谓心狠手辣,当时心中想着,便是不能将二人冻死,趁着两人大病一场,也要命丫鬟婢女将甘棠活活打死,然后慢慢摆布许家外甥,总要将此后患除去才能心安。
只是经此一事,柳氏却也明白,罗家大妇偷情小厮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府中少年除了自己儿子便是许家少爷,不与小厮偷情,又能与谁瓜葛得上?眼前严姓书生倒是英俊潇洒,若能成事倒也心甘情愿,可是内外相隔,哪里那般容易?若被人捉奸在床,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她欲念深重,却更在意如今所有一切诸如身家,地位,家庭,名声等等,尤其儿子学业有成、补了官职,更加不肯因小失大,只因自己一时快意,毁了爱子大好前程。
柳氏悠然一叹,暗想大概今生今世只能如此清寂度过,心绪烦乱之间,却听有人叫她,转头去看,原来是府里管家岳诚。
“夫人,已经大致估算清楚,若按如今市价,这些文玩大概便值七万六千两银子,还有几张大床未曾估价……”
柳氏轻轻点头,随即笑对严济说道:“幸亏严公子见机迅速,否则只怕这些文玩古物早被下人偷走卖掉了……”
不等严济谦虚,柳氏笑道:“那几张大床也不用看了,这些文玩折价五万两,算上大床宅子,五万五千两纹银,公子意下如何?”
严济一旁明明听到那柳传估价光是文玩古物便价值七万余两,几张大床不说多算,值个三五千两也稀松平常,加上宅院在内,总要八万两上下,如何竟然被眼前妇人直接砍去三万两差价?
“夫人,这也太……”严济自诩饱读诗书,此时竟然直接词穷。
柳氏轻声一笑说道:“古人买椟还珠,珍珠自然昂贵,盒子却是精美。今日之事,这文玩便是珍珠,房舍便是盒子,请问公子,妾身想要盒子多些,还是珍珠多些?”
严济聪颖,不需思索便道:“夫人与舅父比邻而居,自然更加在意这所宅子……”
话未说完,他已明了柳氏之意,于柳氏而言,最在意的是这宅子,满院文玩古物却不在她眼中,并非非买不可。
“若是公子肯分开变卖,只怕宅子早已卖掉了;若是公子有闲愿意慢慢变卖古玩折现,怕也不会尽快遣散府里下人……”柳氏秀眉跳动、眉眼横波,言语间极是淡然自信,“既不能买椟还珠,公子又急于兑现,那妾身自然要压些价格!何况古玩行里,估价不过仅供参考,真卖起来,还有不少涨跌空间,岂能便以估价作准?”
严济摇头苦笑,柳氏所言确实有些道理,若非急于折现,便将这些古玩慢慢变卖就是,自然相差不大,只是如今要为顾盼儿斩去后患,只能尽快处置家财,不然罗家族亲找上门来,到时免不了一地鸡毛、官司缠身。
尤其考试在即,严济不想分心,只想尽快处置完毕,免去诸多烦恼,他素来闲云野鹤,从未这般与人深度纠缠,一时情动之下惹来许多烦扰,实在出乎他意料。
柳氏以为严济总要琢磨半晌,或者回个价格,在她心中,六万两并非不可接受,只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本是商贾之道,因此并不心急,只待严济回价或者推辞便即见机行事。
谁料严济只是稍一迟疑便道:“便是五万五千两,夫人若是方便,尽快交割才好!”
柳氏不由一愣,随即开心笑道:“公子忒也爽快!既然这样,不如这会儿便寻个中人作保、交割完毕,也好过你我夜长梦多,如何?”
严济自然答应,推说禀报舅母,来到后院与顾盼儿商议。
顾盼儿心中爱他至极,哪里还有别样念头,只是说道:“一切但凭哥哥做主,早日搬了出去,省的每日在此,空空荡荡瘆人得紧!”
她偎进情郎怀里娇嗔说道:“若非哥哥绝情,且将四房收了,奴家何至于这般孤寂?”
严济轻轻摇头,抚摸妇人臂膀笑道:“她与你并不一心,勉强凑到一处,早晚必有嫌隙。新宅已然买妥,若不将她打发出去,你我如何长相厮守?”
两人亲热一番,严济这才带着房契地契来到前厅,果然柳氏找了坊中德高望重之人过来作保,请了房牙出具买卖文书,而后双方签字画押交割清楚,严济又以官价将罗家名下田产卖与柳氏。
府门各处钥匙交予岳三,严济笑着对柳氏说道:“以后这里便是岳府,严某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一会儿严某便带着舅母表弟离开!”
柳氏掩嘴轻笑说道:“公子何必这般心急?若是未曾找到住处,再多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