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他毫无破绽的脸上一掠而过,似有些轻佻的兴味在其中。
孟峡峰心头猛地一跳。
出了门,一行人在楼道里各怀心思,眉眼官司不停。
沉平莛走在最前面没问题,但他的夫人走最前列合不合规矩,可得看时候。何况他们又没结婚,这位宁老师最多是个增补委员,在两会这样的场合摆出这种不合宜姿态,能给人留的话柄就有点太多了。
不太对,不像沉平时滴水不漏的作风。
这位宁老师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沉推出来的靶子?
身后猜测种种,最前面的两人却走得从容,话题甚至显出两分闲适。
“昨晚没睡好吧。”沉平莛道。
“室友打呼噜,”宁昭同语调不高,“六点就起来了。”
“中午没能补下觉吗?”
“鲁妍非拉着我聊天,她还说我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她抱怨,“而且没看清楚时间安排。要早知道早上不用来,我就不急着这么穿了。不喜欢正装,碍手碍脚的,领结也系得太紧了,暖气一上来就喘不过气。”
“你穿正装很好看,”他真心实意地夸赞,却也带上点调侃意味,“显得人端庄。”
淡妆也足够明艳的一张脸,皱纹还没来得及爬上眼角额间,但一头象征着岁月的灰白长发齐整地盘成高髻,形成说不出的冲击,一种让人心惊的美感。
“你就知道好看。”
“你是穿得少了,领带也不会打。”
“都怪你,你不教我,”她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带泪花了,“晚饭怎么安排?”
“好,都怪我,”他应声,凑近了一点,“跟我一起走吧。”
“东西在酒店呢。”
“家里又不会缺,你先去吧,”快到门口了,他直接示意封远英先带她上车,回身朝几人道,“还要辛苦半个月,今天就不聚了,等开完会再庆功。”
几人都应声,没有意见。
张敬文最近跟沉平莛走得近些,闻言笑道:“主席要回家陪夫人啊。”
沉平莛笑笑,没有搭话茬,反而向孟峡峰道:“老孟,等有空了,来我家聊聊。”
这话一出,旁边人投来的视线都有些惊异了。
这老小子也要倒戈了?
孟峡峰倒还是那样一贯好脾气的笑容,一边说话一边前后摇了摇头,像在欠身一样:“哈哈,那免不了要蹭主席一顿饭了!”
沉平莛含笑示意,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孟峡峰一进书房,将一柜子的玻璃杯砸了个稀巴烂。
夫人周琳听见动静嚷着过来,被俞强安抚住,很快就安静了。俞强带着扫把和吸尘器进来,一边收拾一边道:“今天是好日子,您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吸尘器的噪声弄得孟峡峰有点烦躁,他一把把插头拔了,做了两个深呼吸:“宁昭同还活着。”
俞强一愣,而后大惊:“她还活着?!”
“她今天都坐到我面前来了!她是今年的增补委员,沉平莛特批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政协主席不知道!”孟峡峰实在是压不住这股邪火,一脚把吸尘器踹到墙边,大步过去拉开椅子坐下,语速很快,“沉平莛肯定是盯上我了,他今天走之前还在几个老不死的面前给我上眼药,估计是想让我弄个里外不是人。”
俞强琢磨了一会儿,劝道:“几位领导都混成人精了,不至于因为一句挑拨就以为您向沉倒戈。而且您说的是宁昭同的事,这件事的谋划,也靠不住这几位。”
“我没想靠他们!我说的也是宁昭同的事!”孟峡峰一拍桌子,声音有点高,“以前咱们占先手靠的就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现在他沉平莛的意思是他把我们揪出来了,以后就真刀真枪见真章了!”
俞强脸色微微一变:“他以前不是想把宁昭同藏起来吗,怎么现在弄得这么高调?”
孟峡峰冷笑一声:“还没明白吗,他沉平莛是个情种,宁愿全世界都知道他求而不得也要让我们没机会下手!”
“名声是一回事,这上上下下盯着他想找他软肋的人可不少,他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把宁昭同推出来?”
“他更看得起我们,”孟峡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我们更应该忌惮。”
俞强懂了,苦笑了一声:“这……那您是什么想法?我们确实没必要要宁昭同的命,也不知道跟他直说他会不会信。”
“乔孟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杂种……”孟峡峰按捺着怒气语速很快地骂了一句,揉了揉太阳穴,“沉平莛不会信我,尤其是到了这个关头了。”
“您是说,宁老师真的被治好了?”
“如果没有,他不会有底气这么挑衅我。别看他现在装得人模狗样的,他要是真的走投无路,绝对不会嫌弃我手上血多,”孟峡峰眼里划过一丝困惑,“阿纳托利那里绝对没什么成果……都到内脏出血的地步了,到底谁这么通广大,能把她拉回来。”
俞强想了想:“是不是德里亚还有什么没吐干净的,宁昭同身上有更特殊的地方。”
“估计沉平莛也会觉得我们要这么想,”说到这里,孟峡峰苦笑了一下,“所以说他不可能信我了。”
俞强把一垃圾桶玻璃碎屑放到门外,关上门:“孟光做事还是很干净的,就算沉知道,他也没证据动您。”
孟峡峰盯着他,喃喃道:“对,他没有证据,动不了我……”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他没有证据。
证据。
乔琢明这边,同样在因为证据苦恼。
黄伟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有一件事我们还没有确定:孟峡峰搞这么大一摊子,投入那么大,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瀚文把刚取样的一袋土放过来,迟疑道:“他不是想长生不老吗?那上面说的,提取出了一种东西,可以延缓衰老。”
“应该不仅如此,”陈碧渠摇了摇头,“除了为自己延年益寿,他可能还想造出一批超级战士,否则他不该选择走到那么高的位置,反而会在敛财上更放肆一些。”
这话不算很好笑,但让陈碧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