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害,随着他实力的提升,能动用的内力也能逐步解封。
但要想达到袁天罡那样的高度,此生无望。
“你想同我说什么?”
李星云自己把枕头垫高了些,努力抬起上半身,好显得不那么失礼。他重伤未愈,苍白面容上没什么血色,说话声音也很轻微,“耶律大哥大行在即,他的王后不够安分,进入关中与李嗣源的人密聊。李嗣源欲与契丹结盟,引契丹铁骑攻伐岐国……”
“而我岐国虽然强盛,但与雄踞草原的契丹不可同日而语。我若兵败,李嗣源便有理由对岐国施以援手,天下百姓只会看到监国大人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拯救岐国。对其他诸侯来说,也是一种震慑,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明日黄花。嗯,名利双收,不愧是他的手笔。”
“……”李星云钦佩她在政治上的敏锐力,她随口分析出的内容,比他和张子凡探讨出的还要全面。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不错。只是因为王后狮子大开口,要求割让幽州、云州、蓟州等十六州土地作为报酬,令李嗣源怫然,所以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李云昭秀眉微拧。燕云十六州么……他们契丹人还真是对这几块土地念念不忘。之前刘仁恭与契丹结盟共抗存勖,许诺的也是这十六州。李嗣源比刘仁恭眼界更高,更在意名声。这十六州一交付,他就是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如何粉饰都苍白无力。
他一定会踌躇许久。
而现在已是十月初,虽是秋高马肥,但已很临近冬日。草原部族依水草而居,在此时出兵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李嗣源咬牙割地,契丹那边最早也得在来年开春出兵攻岐。
从眼下到来年春天这一段空隙,她们大有可为。
李星云看岐王色淡淡,吞吞吐吐地将他盘算的计划和盘托出。李云昭等三人色越听越冰冷,李星云知道不妙,还是硬着头皮说完。
降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首先开腔:“我很敬佩你的勇气。如果你不是小姑姑的同宗晚辈,不太可能全须全尾坐在这。”
当年她的公主要有岐王的力量,早就是大周太宗了。
李明达愀然作色,倾身逼近李星云,伸手擒住他的手腕,食中二指重重捏在他脉搏的位置。李星云颤着唇疼得说不出话来,好在没有丢人地尖叫出声。
李明达冷冷道:“李星云,我有两个问题要请教。”
李云昭和降臣熟知她的脾性,手挽手弱弱后退几步,看她发难。
“您请说。”李星云脸上冷汗直流。
“第一,你为什么认为岐王打不过契丹?你是领过兵马,还是打过硬仗?赵括尚知纸上谈兵,你连舆图都不曾看,张口就来么?”
好傲慢的小子,连李存勖这等当世名将都没说什么,他倒认定岐国必败无疑了。
李星云在军事、政治上确实见识浅薄,但他读过史书,清楚像契丹这样比肩突厥、匈奴的强大草原帝国,应当只有中原统一王朝才能匹敌,而岐国……连占据半壁江山都未能做到啊。
李云昭自信道:“我也觉得,我不会输给那契丹王后。”
不啻微茫,造炬成阳。除她本人以外,岐王府、幻音坊、谢南枝前辈她们、阿姐与尸祖……这许许多多势力聚在一起,能拧成一股绝对强势的力量。
看到李云昭安然若素的色,李星云不觉被感染,开始相信岐王有能力度过此劫,讷讷低头不回话。
“第二,你为什么能毫无负担地替岐王做决定,把她当作一颗棋子,说留在漠北就留在漠北呢?有的话我说出来都嫌脏了嘴,但看你无知的样子,又不得不挑明。我问你,你难道真的没想过,把一个漂亮姑娘封住功力留在敌营,会遇到什么危险么?别跟我说有张子凡在,他能整日跟在岐王身边么?”
当日朱雀门两个李星云相争,耶律阿保机也在,他是知道现在的岐王是女儿家的。以他的健谈程度,很有可能会将这桩逸闻说给王后听。
李星云惊道:“那漠北王后也是女人,应该做不出这样龌龊事来罢?老祖宗,您也是女人啊,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鄙的猜想?”
李明达要被他气笑了,厉声道:“好啊,真是君子,以最光风霁月的心思揣度你的敌人!正因我也是女人,我才会考虑到女人处境不易,才会考虑到你们男人不愿细究的地方。说来我倒是该谢谢李隆基,若非他还记得我这个姑祖母,把我埋在了昭陵,我就要落在安史逆贼手中了,那还不如干脆利落地死了!”
她眼睛里透出又厌恶又痛恨的意味,回忆起逃亡路上的亲眼见闻:安禄山使孙孝哲杀霍国长公主及王妃、驸马等于崇仁坊,刳其心,以祭安庆宗。凡杨国忠、高力士之党及安禄山素所恶者皆杀之,凡八十三人,或以铁棓揭其脑盖,流血满街。
“你若再狡辩,我便将你送给漠北王后当男宠。你不是认为牺牲一人救济天下是应当的么?那牺牲一下你自己也是愿意的罢?我看那漠北王后也是风韵犹存啊,你这波也不吃亏。”
归根到底,李明达能接受昭昭自己深思熟虑后单刀赴会,但不能忍受有人轻描淡写地把昭昭置于险地。
降臣十分遗憾:“可惜李茂贞不在这里……小子,你敢不敢去潞州把你刚才说的话说给他听?”
李星云也觉自己把岐王呼来喝去很不对,那样他和傲慢的袁天罡又有何分别?他重新摊在床上,闷闷道:“岐王,是我考虑不周了,对不住。”
李明达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不良帅面具,狠狠盖在李星云脸上,“从今往后,再无天子,只有不良帅天暗星。滚去追求你的闲云野鹤,潇洒快活去罢!岐国的事,你不许插手!”
李明达气哼哼拂袖而去,李云昭连忙追上,抓着她的袖子顺毛,“阿姐,不要听那小子胡说八道。我堂堂岐王,何须听他指手画脚?”
她搂着李明达手臂,轻轻用存勖教她的戏腔唱道:“我自有主意,自尊自重。我才华盖世,天资英纵。我是鸿鹄振翅云霄冲,不是金丝燕雀困樊笼。我何须家门丈夫奉,有万石官禄自养供。不平不忿不忿不平,不平不忿胸中涌,不甘不愿不愿不甘,不甘不愿心中恸,文治武功为国用,自养自供怎不容?①”
李明达眉眼渐渐舒展,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