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瑭立即站起来摆了摆手:“一家人别说这样的话,老太太若是真让妹妹出来了,那才是见外呢。我去宝玉的书房写封信,待会儿拿来让老太太过目。”
“让他们端了笔墨纸砚来在这里写吧,宝玉这两日没去读书,书房冷冷清清,连个火盆都没有点上,你去了冻手。”
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多,不用鸳鸯出面,琥珀立即出去找人端了过来。
在等着笔墨纸砚的时候,贾瑭问老太太:“也就是说,让林妹妹和二哥哥一块儿去。不让宝玉去吗?”
老太太刚想说宝玉去干什么?年纪小又帮不上忙。忽然明白了贾瑭的意思。
“你是说让你姑父先看看宝玉?”
“您要是有这个心思先把这事儿给定下来。让宝玉过去一趟,无论是做侄儿的,或是将来……这个时候都该去一趟。我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姑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好歹也能见他一面。若是大好了,也能留个好印象。”
“你说的对。”
老太太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宝玉确实应该去一趟。要是让宝玉过去一条船不够,要用两条船才行。鸳鸯,你出去跟三奶奶说再去找一条船,再让人把二老爷和二太太请过来,我有话跟他们商量。”
没过一会儿王夫人和贾政来了,贾瑭做到傍边写信,老太太跟他们夫妻两个商量。
“让宝玉跟着一块儿去,有琏儿在旁边看着呢,不会让孩子怎么样了,你们赶快给他收拾行囊吧。”
王夫人不愿意,贾政有些犹豫。
王夫人一张嘴就反对:“前日宝玉这个实心眼的孩子听说了蓉儿媳妇儿去世,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虽然大夫说没什么,但是到底是失了心头血,必定要保养一番。如今天气冷,大江之上寒气又重,若是让他这个时候千里奔波,只怕……”
说到这里忍不住掉下两滴眼泪,赶快用袖子里的手帕擦了擦。“我如今到了眼前这个岁数,也只有这个孽障。毕竟元春生离珠儿死别,万一宝玉要是有个好歹……”
贾政本来犹豫,听了这话也不敢再派出宝玉了,跟老太太说:“宝玉毕竟还小,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让琏儿照顾他,不如将来年岁大一点儿再让他去拜见姑父。”
老太太没说话,贾瑭拿着信纸走来,把信纸双手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一转身,鸳鸯已经把玳瑁眼镜送到了跟前。
老太太低头读信。王夫人看到贾瑭在这里,就知道这是贾瑭的主意,立即说:“瑭儿也在啊,好孩子,你也知道宝玉身子骨弱,每年冬天必定是要病上一场的,如今快要过年了,天气越来越冷,这个时候让他千里奔波,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两样。”
说话的时候疾言厉色,就好像贾瑭要送他儿子去死一样。
贾瑭觉得自己一番好心付诸东流。
“宝玉年纪虽小,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千里奔波虽然辛苦,但是有句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纵观先贤,谁不是少年就出门,霍去病两随卫青击匈奴于漠南,辛弃疾两随计吏谛观形势于燕山。让宝玉长于妇人之手,困于内帷之间,将来怎么托付家业?言尽于此,二叔和二太太请仔细思之。”
说完跟老太太告辞。
老太太看着这一对夫妻:“如何?让宝玉出门吗?”
王夫人还是很坚决,“别人如何是别人的事儿,宝玉实在是这个冬天不能出门,老太太,要是其他时候我也不说什么,他刚刚吐了血,我已经没了珠儿,不能没了宝玉。”
说着小声的哭泣起来。贾政用手捻着胡子,想了想,虽然侄儿说的慷慨激扬,霍去病辛弃疾也是大贤,然而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只有宝玉和环儿这点血脉,环儿将来成就有限,宝玉才是顶起门楣的人,受不得半点闪失,跟老太太说:“宝玉到底是年纪小不顶事,让琏儿去吧。”
老太太点头:“既然你们这么说,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夫妻俩个才相携着走了,老太太一时之间长吁短叹。
宝玉啊宝玉!
第0章 心苦楚
李纨在宁国府守着珍大奶奶,在第二天的下午珍大奶奶呼出一口气,哭了一场,病歪歪的起来喝了一碗粥。
李纨劝她:“别想那么多了,人都没了。”
“唉——”珍大奶奶叹气:“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辈子遇到的都是些白眼狼。也不知道我上辈子究竟做下了多少恶,是让我这辈子有这样的报应。”
李纨赶快让丫鬟给她递手帕。
珍大奶奶接着擦了擦眼泪:“你常常说你命苦,早早地守了寡,我能比你好到哪里去?你好歹还有爹娘在,我早早的没了娘,后来没了爹,年纪轻轻的来做填房。谁愿意来做填房啊,何况人家前头又有儿子留下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生下的嫡长子,给她儿子留下了陪房奴才。我对她儿子好不好都是错,做的好了人家说我这是装样子,做的不好了,说我后娘慢待了前头留下的儿子。
这不是没办法吗,我自己劝自己,想着我年轻能生下来个一男半女也算是有个亲人,可事到如今,一男半女也没有。没有也就算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就想着和前头留下的子女有个好关系老了不至于寂寞。我是真的疼她呀,把她当闺女……”
说着忍不住悲从中来,“我怎么碰到的都是些白眼狼,我对他们好,他们却这样对我。都说人心是肉长的,难道我碰到的都是一些黑心肝的?”
李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谁不是泡在苦水里的,想想自己也没比珍大奶奶好到哪儿去,珍大奶奶是父母都不在了,自己是父母还在,但是家里并不牵挂自己,就是日常派个人上门问问,逢年过节家里人来看望一番,自己也不会过的如此艰难,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了令自己守寡这件事上出面了,其他时候何曾出现过。自己过的苦也就算了,兰儿也不受重视,要是大爷还在,哪里是如今这样的日子……忍不住悲从中来,和珍大奶奶抱头痛哭。
珍大奶奶的苦还能说出口,李纨的苦是说不出口的。
珍大奶奶哭着说:“可怜可叹,我就是个傻的,像这样的事情家里面上下奴仆不会不知道,我记得以前送凤丫头上车的时候早就有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