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等着的人说话,而是对身后丫头说:“这家人姓——,是姓李还是张?陆?”
丫头回话了,老太太这才笑自己记忆太坏了, 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锐利老眼始终看着地上站立的青年。
陆子期始终安安静静, 带着浅淡有礼的笑,多一分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拘谨,少一分就是规矩不足的散漫, 不见一丝局促与初登侯门的不安。
老太太眼皮又耷拉了一下, 才含笑对陆子期说了话, 声音很是慈和:“长得好,可惜了。”说完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 笑得更慈和了:“陆家少爷别见怪, 老了,平时都是下头的孙子孙女们哄着我这个老糊涂,越发不会说话了。”
陆子期只含笑施礼, 都是晚辈的恭敬。
“该怎么着, 想必你也知道了。”老太太说着去看二房儿子, 对方赶忙恭敬表示,已经把话都跟陆家公子说清楚了。
“好。”老太太点头:“哥哥妹妹的,咱们这里不兴这些,就是为了咱们二小姐的声誉,想必陆家少爷也知道怎么做。大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儿家,失了规矩,可没有好路走,就是家里再疼,不懂事的孩子一条绳子勒死也不是没有的”老太太一边慢慢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
让她略略惊异的是,她居然看不出来人任何情绪,无论她说什么,地上这个俊逸的年轻人都只是静静听着。
难道真没有她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真就是跟打听回来的一样,就是从小当亲兄妹处的?
没有最好,他们国公府的女儿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也是断断不能跟商贾人家扯上什么关系的。但凡有点什么不好听的,就怕影响到大孙女的声誉,大孙女可是要做皇家人的,最要紧的就是清白尊贵的声誉。当前这个情势谁也说不好,说不得,将来前途大着呢。
老太太该敲打的敲打了,对方看起来再是不凡,也不过就是个北边蛮荒地方上的商贾之子,实在犯不上她多费心。闹了这一天,老太太也累了,直接道:“老身看公子也是个明白人,明白就好,在这天子脚下,就怕不明白,这不明白的人呀,说没就没了。”说着直接一挥手,送客。
到了外边,二房老爷就从袖中掏出了一纸推荐,依然是一张和气笑面:“听说北边来的好些学子都想拜见张大儒,更听说有些学子为了这么封信出价千金的也有,好像就是你们临城附近的。”
说到这里谢二老爷短促地笑了一声,继续道:
“我们谢家一向跟大儒家里走得近,有这封信,再加上公子这样学问人品,定然能得大儒看重,明年春闱想必更加得心应手。”
红色边框黑字淡黄色信封,是多少学子求之不得的。
陆子期垂眸静静看着,他慢慢笑了,含笑接过,躬身行礼致谢。
一直死死盯着他的陆家二房老爷这才彻底放了心,在他看来,这个麻烦算是解决了,早先最不耐烦地就是怕对方不识抬举,硬要攀上来。他们是国公府,他是国公府的老爷,跟商户来往的那是国公府下面的买办。
陆老爷高声喊管家好好送贵客出门,看着前头几人出了仪门,他才掸了掸袖子,转身回去了。
一直到走出谢宅,陆子期面上都是带着浅笑的,端得是最温和恭敬公子风度。直到谢宅送客的人回转进了侧门,陆子期上了马车,钱多钟城才笑嘻嘻迎上公子,从临城来金陵的一路上都听人说这位张大儒,如今他家公子能得机会见到大儒,在他们看来,只要给自家公子见到人的机会,万事没有不成的。
可一看到马车内的公子,两人笑容却一下子滞住。
马车内,公子笑容早已不见,而那封被多少人求知若渴的推荐信,却被公子攥烂了。
“公子?”钱多小声。
“走吧。”陆子期平静吩咐。
赵家和陆家都早使人在金陵买定了宅子,马车朝着买定的宅子去了。
马车从金陵格外平整干净的地面碾过,马车上的人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掀开了靛蓝色窗帘,看向了这座占地广阔的谢国公府:朱墙绿瓦,楼宇连绵,进出都是衣着光鲜、面容整肃的青衣奴仆。
青年的目光平静,面无表情。
很快马车转了个弯儿,面前是又一座宏大府邸的背面,是另一座国公府:殷国公府。
两座宏大的府邸,都是大历朝开国就赐下来的国公府,楼宇深深,连绵不断。
一个是音音的本家,一个是音音的母家。
直到马车出了这条王公云集的集贤街,靛蓝色车帘才放下了。
从临城来的学子家人们都忙忙碌碌安顿着,孙同勋带着两个妹子已经在大伯家住下了,蒋三公子受邀安住在赵家,徐元淳辞了陆子期的好意,安置在不少学子临时落脚的寓所。
待诸人安定下来后,三日已过去,金陵的天也更冷了一些,尤其是太阳一落,刺骨寒气漫起。
晚间临城几位要好的学子俱都在陆家收拾出的轩子里小聚,轩阁半开,内中点着兽炭熏香,清香淡淡,暖意融融。
赵宏成凭窗看出去,外头是大簇大簇的红梅,开得热烈。赵宏成大大呼了一口气,初来金陵,就在街头见到了一幕当街鞭人的震撼景象,坐在华丽马车里的公子那轻蔑目光扫过他的时候,让赵宏成觉得自己好似蝼蚁一般,满腔热情都凉了,无比清楚明白:在这贵人云集之地,他连同他身后的赵家,都犹如贵人脚下泥,不值一哂。
而没有谁规定,贵人只能是好人,必须讲道理。赶上他们心情不好,他们完全可以不讲道理,你又奈他们何,就好比这位当街纵容恶仆殴人的公子。
后来才听说这公子是首辅小舅子严家的金疙瘩,最是脾气坏,但因为耿直不做作的脾气,竟很得陛下欢心,每次被陛下叫进去,说是要教训,结果总能把陛下逗乐,自然这罚每每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背靠高家,又能讨陛下欢心,越发无法无天。
待到赵宏成听清这顿打不过是因为路人不小心蹭了他的马车,更是心惊。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嘱咐赵家上下小心金陵街头的马车,千万离得远一些,尤其是告诫妹妹赵红英,在临城大呼小叫就算了,在金陵可收敛些。
直到这会儿到了他陆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