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他轻松地拿起茶杯,脸上的严肃转化为释然地松懈笑容。「既然有不在场的证明,你们两位应当也是受害者。对于突然的拜访打扰,我深感抱歉。」
「哪里,如果能够帮忙上警方,那是我们的荣幸。」随着他的松懈,奥斯小姐背部仰靠,展露出来的是自信。「关于那起汤尼逊街的袭击,是否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忙呢?」
「不,没关係,这件事情交给我们警方就好。在调查结果出来以前,还请你们不要张扬。」
「好的。」
「茶很好喝,谢谢。」
「是您不嫌弃。」
又将人送走后,室内回归稀松平常的两个人。本该寧静的时刻,却在此时转化成尷尬。本来不需要填充的言词,却在这充满泥泞的空气里变得污浊不堪,阿特娜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先起口。
关心?还是懺悔?
「奥斯小姐……你的伤……」
「不要紧。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
「我们要回到那个时间点,掩盖血跡。」
「啊!用动物的血液吗?」像是点灵窍盖一般,阿特娜拳击拍掌,马上明白奥斯小姐方才说词的用意,但又马上陷入困惑。「但……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得是不要让警方追查到我们身上,会很麻烦。」
「唔……警方?麻烦?可是刚刚杰提克探长已经来过了呀……」
「……他就算了。但是不能再让警方的调查线索聚焦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好。」
两人一同摸到天文室内部,手牵着手,再次回到枪案发生前的市集里头。奥斯小姐特别错开了路径,在市集内与店家低价买进烟花与鸡的血液。再沿着自己的记忆,事先探查好从汤尼逊街到泰格森街的逃避路径,封塞道路阻开人群。
正因如此,她们在负伤一路折回的路上,才未撞见任何一位目击者。
直到一切证据都被掩埋之后,她又再领着阿特娜,补完「三点到五点整皆待在市集内」的供词,製造不在场证明。
任谁也不会想到,奥斯小姐所有证词都是真的,却也都是假的。
她用自己承诺的未来,如假包换地替自己做了偽证。
回归现时,奥斯小姐将世界仪随手放在木柜上,那股耀眼的蓝色光缓慢褪成黯淡。两人又沉寂在天文室内,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有些无奈地盯着彼此,没有言语,但是交流满载。
彷彿这个时常造访的天文室,已经被两人写下了默契,吐露真言。
「奥斯小姐……你不想与警方接触,是不是因为,警方高层里也有奥斯家族的人?」
「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也让我不要接触马尔特先生。你说,跟他接触会有危险。还有……马尔特先生说,你一直在躲着奥斯家族。」
没有回应,奥斯小姐从怀间掏出菸斗,从斗口间安进凝香油块,轻巧点上,然后吸烟、吐雾。「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如果不能寻找警察帮忙……或许我们该用世界仪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你是指,用世界仪回到那个时间点,阻止袭击我们的人吗?」
「不是,我知道那样就是修正过去。但是!或许我们可以到未来的时间线,提早知道自己会面对那些袭击,预做准备?」
「确实,前往未来的方式是可行的。但那会增加时间线的不稳定性。」
「不稳定性?」
「你就想着,你在得知自己命运如何时,你会甘愿选择接受它?还是在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试图改正?」
「唔……」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试图改正吧。但那便是一个问题。如果时间线变动了,你原来探查过的时间线,会修正到哪里去,你也不得而知。如果时间线没有变动,那你预示到的一切,你都得坦然接受,就算在未来看到自己的死亡,也无法避免。」
「看到自己死亡……」
「你有勇气面对吗?」压低的嗓子,听起来像是恶魔低语,衝击着阿特娜的心智。「更何况,你还得考虑进去时间短路的问题。面对未来,你是没有任何探知方法的。」
「那就意味着……无论如何我都会死吗?」
「哼——只要你还是个人,终究会有那一天的到来。」奥斯小姐轻笑,将矮柜上的世界仪当做滚珠把玩。
「可是!难道我们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伤害吗?我不想看到奥斯小姐再为我受伤了……」
「说什么傻话呢。」轻拍两下阿特娜的头顶,她勾起地嘴角像是完全不在意似地媚笑。「用一个不致命的小小伤口,换一个活生生的忠诚助手,怎么看都是对我有利吧?」
「唔,可是奥斯小姐真的无所谓吗?至少知道那一群人的来歷也好……」
「没有那个必要,只要待在我身边,你就不用担心安危。」薰探一口气,奥斯小姐欠身吐出的气息当中,隐含着馥郁馨香,全都縈绕在阿特娜身边。「阿特娜,我有些累了。晚餐可以麻烦你吗?」
「啊——好……」
「顺便再做点甜食吧,上次我都还没吃到。」
「嗯!我这就去!」
「那太好了。」
一个简单的笑容,就可以唤起别人心里的正面能量。
在面对困顿、面对苦楚、面对难受的时候。更该做的,便是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导到其他事物身上。
屡试不爽。
看着阿特娜兴冲冲地跑出天文室,奥斯小姐又靠在墙上深吸一口凝香。
没有探察来人的必要。是因为,她早已知道那些攻击阿特娜的傢伙是谁。
又喟叹两口烟圈,奥斯小姐抓着手边的世界仪,有些出的细瞧。
多少人争权斗谋,就为了得到这个无用东西。
既不能修正过去,也不好窥伺未来。
人类对于时间机器的想像,终究还是太过梦幻了一些。
与其渴望着先知与补偿,还不如想办法好好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