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干什么?打电话?
跟谁打?
江漫见电话通了,淡淡地问:在哪呢?
隔了会儿,路柔说:在外面。他慵懒地倚在车前,说是吗?跟谁在一起?她说,你在哪?
俯低眼,他把车钥匙开关按了一下又一下:我在家。于是她看了眼姜人海,犹豫,呆呆地说:我跟白江在一起。一下,江漫笑得柔和:那早点回去,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好。
天的黑流,垂向地面。
白江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看四周,问他怎么不吃西餐了?
想吃中餐。
点菜时,他的兴致却不高。听她说菜名,只点头,连最讨厌的香菜牛肉也要,白江问了两遍确定吗?他才醒来,摇头,说不要。
这时,江漫的心思全在白江身后某个狭小角落,某个背影上。
他是有好几天没见过路柔了。这几天只钻心在古筝上,没念过她。
她穿了件朱红色大衣,侧脸衬得雪白,有几分温暖的艳色。看她对面的男性不知笑什么,她也笑起来,双肩耸动,两人其乐融融。
江漫别过脸去,一时喉咙干涩,拿过杯子,咽水。
手机消息提示响了。
路柔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家做什么。他看了一眼,黑屏,目光在饭碗里。白江说话他也没搭理。
江漫明白不可控制的酸怒正在他身上。真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情绪。好似要将他变成一头怒吼的野兽,撕碎、解决所有入侵者,再独占她。头、手、脚,我的,全是我一个的,别的男人谁敢?但很快压下去了,他不喜欢。
谁都是自由的。两人并没规定不能与异性接触。他在想什么?
收回心绪,江漫一心一意在手上,手指摆弄手表。
耳朵里都是那两人的笑声,似乎那野猴子逗得她很开心。笑点真低,这粗制滥造的笑话,他并未觉得有多好笑。
一扭,他拨乱了手表秒针。
她骗了他,又跟姜,姜什么在一起。江漫突然记起他是体育生。
为什么女生喜欢体育生?江漫问为什么?余洲说:器大活好,男人味足。
于是,江漫体谅她了。知道她装文静,实际是个野烈的女孩,喜欢器官刺激、无限亲密。但他给不了她,因此瞒着他,准备投入随时随地发情的粗俗的体育生也情有可原。
路柔又发来消息:这里的菜很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
他一声不响地看一眼,继续黑屏,吃了一口饭。
还有胆子邀他去跟别的男人一起吃过的地方。
江漫,你忘了帮我搬椅子。白江见他一直不说话。
抱歉。他敷衍。
真该好好教训她。弹疼她的额头:滚过来。你跟他有什么好笑的?
只是,算了。他何必干涉她的选择,如果她无法接受原原本本的他,要移情别恋选更适合的人,便随她吧。
走吧。他起身。
白江:你才吃了几口。
他谦和地说:我有点困了。
看他色的确有些疲倦,白江叹气,只好走了。
出了门,走了半路。他突然让她先回去。
不是说好去看他吗?白江不解。
江漫的脸在阴霾里,混沌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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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高中的事,是停不下了。路柔被往事的莫名滋味迷住。
记得陈爽和顾望不?高一陈爽还是个清冷学霸,顾望追她,结果高叁毕业,陈爽落榜了,读了个二本。男的去了好学校。
她说然后呢?
男的劈腿了。
她说:是她选择的人,是她选择的恋爱。
姜人海愣了一下:不该...不是她的错吗?
不是说她错了。而是她既然选择了他,就要去承担后果。
说完,她才意识到已被江漫潜移默化了。江漫曾与她谈起《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他说生命之所以轻盈,因为有自由的选择。生命之所以不能承受,因为自由选择后,你要独自承担选择后的沉重后果。
所以呢?她问。
他说:之后,改不了。所以之前,要清醒。
谈着谈着,餐厅走得只剩几对,路柔才惊觉夜已深了。
她执意不让姜人海送。
见她眉色认真,他怕闹僵,挠挠头,只好先走了。
路柔在马路边,准备打车,便点开软件。
不久,一辆灰色的车停在她面前,右侧车窗缓缓摇下来。
车灯晃眼,她抬了睫。
车厢驾驶位的男性气质幽深。他的右手抵在唇侧,遮住鼻尖,优越的眉眼秀润,目光望向前方。灯光点点跳在他根根长睫上,肩宽,骨肉停匀,喉结明显。整个人高贵冷峻,心事重重。
他什么也不说。
她声音干涩:你好...
江漫才向她看来,目光冷冷清清。
音色温柔:挺巧,我送你回家。
于是路柔走去后排,扣住把手。
他撇下眼,叫住她:坐前面来。
车一路开,灯光昏昏沉沉,他们静默无声。
这时,她鼻子闻到一些不该有的味道:怎么有烧烤味?
他说我没闻到。
她凑近了闻,发现是他的手,她轻轻碰了碰他指头。
你手怎么这么冰?
他沉默。
你今晚吃烧烤了?你不是不爱这些,你不是在家吗?
江漫:给你买的,但我扔了。
她僵了下:为什么?
他看一眼她。想扔,就扔了。
车厢一阵沉默,路柔开了点窗,风把头发吹起来。
她说:你看到,我和姜人海了?
江漫把车窗关上。
这个小空间,诡异的静谧一点点晕开,气压一层层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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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江漫。如果你让我再也不和姜人海见面,我不会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