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抬眼看我,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因此低下头去,但又终于忍不住我的目光而开口道:「你看什么?中猴哦?」
我笑出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这样看你。」
「你是不是头脑去撞到?」
「也许哦。」
「那你最好去医院看一看。」她不再说话,安静的挟着火锅里的菜,安安静静地塞进嘴里,默默地咀嚼着。我又不是脑子真的坏掉,所以没有再继续盯着她。
「我们这样子,几年了?」
「什么意思?」
「你这样一直帮我,多久了?」
她停下筷子,想了一下后才再度用汤匙舀火锅里的汤,淡淡的道:「六年了吧,你上了大学,但是什么书都没读,整天就呆在家里玩电脑,最终被你爸轰出家门。」
那真的是有够糟糕,虽然这个时候的我上过大学,但对于事情好像无甚帮助,听起来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大学──而且经她一说,无数画面就都涌上来了:我看见自己坐在广大的没有看过的课堂中,坐在角落上,托腮看着窗外;看到自己满脸鬍渣的走进便利商店,随手抓了一组老虎啤酒,随手结了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满是啤酒罐的房间;看到自己一边喝酒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笑,哭笑不得到最后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空洞洞的望着喝光了的铝罐。
那种空虚、悲伤、寂寞的感觉好像一把又一把的大槌,捶得我的灵魂颤抖、大脑昏眩。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得那般下场,也不知道明明那么多年以来,张芷轩一直在我身边,我还能有什么奢求?但我感觉非常非常的痛,不管是我的胃还是我的头,都痛得像有人紧紧拧着,当作一条烂抹布那样挤出所有水分。
「湘雨?」
「……我没事,芷轩,我想问你,如果我,我真的、真的改头换面,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出一些弥补吗?」
她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自在。
「弥补什么?」
「弥补我的过错。」
她放下筷子,还有碗。
「没什么好弥补的。」
「就一次机会──」
「你每次都这样说!」她突然站起来,用力推我的胸口,眼中带着激动的泪光,「你每次每次都说你会专情,每次每次都告诉我你不会再犯了!但你不但向郑白白告白,之后还跟阮冬月那丫头廝混,你跟我说什么机会?你要我怎么再相信你!我已经对你付出太多,但一点点收回的感觉都没有,我没有任何回报,只能一次次感觉你要离开我的感觉!这就是你说的『弥补』吗!?」
她用力抓着衣服,最后索性将衣角给撕下来,那是她性格里的倔强,这么多年以来的相处,我知道有些话她说出口了,就不会再收回了。
就像那片随风飘落的薄纱一角,被撕掉了,就不会再缝回去了。那衣服完了,我们的关係也完了。
「下个月我和蔡育衫要结婚了。」她淡淡的道:「你没有给我的,他给我了,没错,我曾经喜欢你,曾经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但你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我们的关係结束了,湘雨,抱歉,我本来是想要好好的跟你道别的。」
在那时候,我甚至还有些多馀的思考空间,想到她说的这些话好八股啊,简直就像肥皂剧里的情人分手会说的话。而我的悲剧也那么八股,总是一再上演,我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却不知道要说哪怕是什么挽留的话,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我仍然完蛋了,如果这是部滑稽的喜剧,那我肯定是主角。
门被关上,房里面再一次只剩下我一人。
我呆呆地看着火锅,看着对面的碗,看着她空落落的坐过的地方,看着那双曾经用过的筷子,看碗里煮烂了的高丽菜,看着窗外,今夜雨下不停。
如果再死一次的话,我是不是还能回到过去?
这样的想法溜进脑海,如此大胆,简直像在说什么大逆不赦的脏话,但却又如此诱人,像是包裹着蜂蜜的毒药。我愣愣地望向电磁炉的插座,那一天我是被电死的,是不是说,只要再被电一次的话,我就能够去改变一些什么、去修正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去弥补那些莫名其妙的错误?一定可以的……
我嚥下喉间的口水,慢慢的将手伸到插座旁边。小时候我贪玩,曾被电暖炉的电线电到,那时候整隻左手都被电得焦黑、插座也糊成一团,像是烤坏了的蛋糕。我已经忘记当时的自己究竟有多痛,但我记得自己哭得好像全天下都要毁灭了,我不确定再触电一次是会回到过去,还是单纯的被电死。
我微微将电磁炉的插头拔开一些,据说,家庭用电要电死人多半是因为电流通过了心脏,一般是电不死人的。但若一手按着一根插头,另一手也做着同样的事情,电流麻痺心脏的那瞬间,心脏不跳了,然后不用几分鐘就真的死了。
我缓缓伸出两手,如临大敌的看着插座。
会痛吗?不会痛吗?
插头的橡胶外缘摸起来烫烫的,两手摸的时候,感觉就像握着一颗小而有力的暖暖包。我看着里面的金属插头,不断吸着气又吐着气,我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值得、会值得的……
摸吧、摸下去、摸!
摸啊!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还是看着那段露出来的金属插头,却如何都下不了手。之前被电死是意外,现在可是自己找死,找死跟意外触电是两码子事情,更何况我根本不确定被电了是不是真的能回到过去,还是单纯的下到冥府里被小鬼拷打。
哗啦啦啦,下雨的声音好大,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我很害怕,手上全是手汗,我真的很想回到过去解开误会,但也真的非常害怕。
啊干摸啦!
双手都摸下去的那瞬间,我感觉时间好像停止住了,电光猛然间炸开,但我感觉不到什么痛,只有一股轻微的麻痺感,一股跟整个世界脱鉤的疏离感。我感觉自己能够看到自己的摸插头的样子,发现自己的手都被电焦了,也发现自己就像个智障一样木然盯着前方,全身不停颤抖。
然后在某一瞬间,我被大力的弹开,这边说的是灵魂层面的弹开。我好像被弹到了虚无宇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