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子换了一套衣服,是波本带来的。
到了地方,他们下车,琴酒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爱子感觉肠子都搅到了一起,像是胃里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好痛苦,好害怕,好想逃,好有压力……
波本靠着桌子站在一边,双手环胸,表情冷淡下来,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昨晚去哪了?”琴酒问爱子。
爱子盯着自己的双脚:“我去住酒店了。”
琴酒冷笑一声:“昨天白天呢?”
“在家里看书、看电视。”
琴酒听到看书时眼角抽搐了一下,转向波本:“你都不在她身上装定位器吗?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她?”
“谁有空天天监视她?”波本不耐烦地说道,“监视几个月就行了,你觉得她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吗?”
琴酒不置可否,他的视线转向爱子,又问了几个问题。
“酒店开房多少钱?”
爱子说了一个数。
“酒店在哪?”
爱子说了一个地址。
琴酒点燃一根烟:“你知道吗?那家酒店门口有监控摄像头。”
爱子的脸色有些白了,波本可没说过这件事,如果被琴酒发现她在撒谎,波本会保护她让她免于惩罚吗?她忍不住瞄了一眼波本,而波本没有看她,依旧双手环胸,盯着地面。琴酒关注着两个人的互动,饶有兴趣地吸了一口烟。
“你白天看了什么书?”
“《毒理学》……”
琴酒挑眉:“你看得懂吗?”
“有些看得懂……”爱子小声说道,“氰化钾为白色易潮解晶体,无色无味,服用超过50毫克就会致人死亡,十秒出现症状,三十秒失去意识,两分钟死亡,遇水生成氢氰酸,产生苦杏仁味。”
波本眉毛动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这道题他们可没有在车上排练过。他之前给她打发时间的书,她竟然真的看了。
琴酒也有些惊讶,又问了几个问题,爱子都答得滴水不漏。琴酒满意了:“不错。”他把烟摁灭在烟缸里:“你做得很好。”
爱子松了一口气,波本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琴酒冷不丁又开口了。
他说:“说谎练了多久?”
爱子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波本在心中仰天长叹。功败垂成啊功败垂成,琴酒这是在诈你啊!就像之前说酒店门口有监控,那家店门口有没有监控暂且不提,琴酒又怎么恰好知道那家店门口有监控呢?肯定是瞎诌用来观察她表情的。
琴酒看着爱子,其实他不介意她对他撒谎,因为撒谎也是一种必须的能力,但这个谎没圆好,被他戳破了,他只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谎话没说好的下场。
不是不能撒谎,是不能撒不好谎。
“你的衣服太整洁了。”琴酒又点燃一根烟,“我问你,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其实她的衣服不算整洁,波本拿来给她穿前特地用手揉了一会儿,确保衣服皱巴巴地像是在酒店睡了一晚的样子。
琴酒是乱说的,就是为了给她施加压力,看她改不改口。
爱子慌了,以为自己露馅了,又去看波本。波本余光捕捉到她的注视,知道她的脸色早就出卖她了,咬着牙不看她,试图把自己摘出去。
爱子感觉被抛弃了,最后挣扎了一下:“我就是去酒店了……”
琴酒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爱子,爱子压力更大了,又去看波本。
“波本,”琴酒笑了,“她在看你呢。”
波本在心中叹气,别看我了,你看我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他狠下心肠,冷冷开口:“你看我做什么?不是你说去的酒店吗?”
不要改口。他试图提醒她。既然说了是去酒店,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持是去了酒店。琴酒又不可能真的去查监控,退一万步,就算琴酒真的要查,他也可以提前销毁监控记录。
爱子崩溃了:“我去朋友家了,是波本让我说谎的。”
狗咬狗,一嘴毛。琴酒在心里给他们鼓掌。
“哪来的朋友?”琴酒问。
“刚认识的朋友……”爱子看着地面,她之所以答应波本说谎,就是不想在琴酒面前暴露冲矢昴的存在,波本也是拿这个理由说服她的,但她还是搞砸了。
“你昨晚一直在他家,没有去其他地方?”
琴酒用的是他,爱子没注意到,嗯了一声。
所以是男的。
琴酒眉头一挑:“原来你已经有小情人了。”
爱子低头不说话,琴酒终于看向波本,眼里皆是嘲讽。
刚认识的朋友,就能住到对方家里。你带了她快半年,一晚上都找不到。还要教她撒谎,说去了酒店,给你挽回面子。
波本注意到琴酒的视线,敏感的经被触动了,阴阳怪气地给自己找补:“我早就告诉你了她不喜欢我,跑去找别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对方是什么身份?”琴酒继续问。
“学生……”爱子声音很轻。研究生也是学生,这不算撒谎。
“他家有多少人?”
“就他一个……”
琴酒看着爱子,想到她听闻雪莉的死讯,竟不管不顾地跑出去,直到早晨才被找回。
这是不可以的。
杀手不应该有感情,成为顶级杀手的第一步,就是手刃所爱。
他想到了真绪,想到了邦斯马,想到了很多人,还想到了雪莉。
可以有感情,但绝不能让感情影响到工作,必要时,亲手杀死对方。
琴酒开口:“你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