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没人还记得要刻意避着南思齐,但是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和团体,还是没有人和她说话。
也没什么的,南思齐在日记上这样写到,心里想的却是受不了了。
她并非天生享受孤独,自然渴望与人交流。
但是不可以太主动,因为你没有经验,很难把握社交距离。她忘不了自己在走廊上和同学打招呼时,对方露出的尴尬又僵硬的表情。
也许别人都已经在成长过程中学会了如何相处,只有她缺课了。
饭卡找不到了,补也简单,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对一般的学生来说没有什么,吃点从家带来的零食,或者借朋友的饭卡应对一下,简直不能算是问题的问题。但对南思齐来说,这意味着晚饭没得吃了。
怪不得别人,只能说自己太不小心。
晚自习第一节还没什么,第二节开始胃就越来越疼,被应试教育紧凑的时间折磨到十分脆弱的肠胃少一顿饭就要出问题。南思齐捏着笔,写不下去题,只能在桌子上趴着。一直到下课放学,胃部的疼痛也没能得到缓解。
“那个……南思齐?”同桌拍了拍她。
心猛地抽动一下,甚至盖过了疼痛,南思齐发觉自己的手指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变得冰凉。
她这样问,是因为发现了我不舒服吗?
南思齐想到了许多美好的桥段,一段友谊的开端也许就来自一句最普通的问候。
“怎么?”她抬起头,看向同桌。
同桌怯生生地:“我可以问你道题吗?”
跳到难受的心脏稍微冷静了些,可南思齐依然忍不住遐想,她想也许在问完题之后……
她可以顺便邀请同桌一起回宿舍,给对方一个友好的微笑,说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在回去的路上可以顺便聊聊天,聊聊这学校该死的时间表,食堂难吃的饭菜,顺势提到饭卡弄丢的事。对方会惊讶:难道你没吃晚饭吗?她就可以回答:也没什么大不了。
南思齐仔细看着那道题,是一道压轴的数学大题,难怪要同桌纠结到下课。她拿着笔演算,刷刷列着式子,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容忽视。
南思齐很擅长忍痛,只需要抿着嘴不说话就行了。可这次她却紧皱着眉头,咬着唇,握笔的手用力到指尖青白。
可是对方没有注意,同桌一直盯着题目看。
没人在意,南思齐懒得继续演了,得出答案后把思路给她讲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谢谢!”
“那……”
还没等南思齐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一声呼唤:“可欣!还不走吗?”
同桌立马站起来应声:“问题呢,这就来。”然后转身向南思齐说道:“谢谢你啦,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再见,晚安。”
“嗯。”南思齐捏着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该说一声再见或晚安,但抬起头时,同桌已经和她的同伴说说笑笑地挽在一起。
自己本来就给别人留下了不爱言语的印象,这个结果实在是情理之中。
南思齐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不可以期待,免得在别人达不到你的期待时埋怨。
归根到底,造成这个结果多亏了她的“好哥哥”。
南思齐拿出手机,用匿名邮件将那个赌球链接传到兄长的邮箱。
那时候南思齐十六岁。
还有两年,她想。
***
家里祖上是富过的,可惜没逃过富不过叁代的诅咒,财产被无能子孙亏得七七八八,只有愈加僵化的规矩留到现在。
本来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但实在耐不住大少爷先是迷上赌球,球赛结束后还消不掉地瘾干脆直接赌牌。如果就此收手,剩下的财产倒也还够这一辈的生活,问题是,赌博就是个无底洞。
家里天天鸡飞狗跳,老的训斥大的,大的敲打小的,反倒没人管南思齐了。
家里的帮工一个接一个的被辞。
南思齐不是很在意这一家人,但她却知道,这个被开除的园丁曾给过她一枝花,那个被辞退的厨娘记得她与众不同的口味。
她感到抱歉,却也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
她只是发了那个链接,兄长完全可以把那当成垃圾邮件不是吗?
可是,看到一个个熟悉且没有交恶的人离开,她依然觉得不能平静。
我没有错,南思齐在日记中这样写到,但心里想的却是对不起。
不要多想,想得越多越觉得痛苦,你已经很惨了,哪还有功夫同情别人。
“思齐,你已经十八岁了,长大了。”
准确来说生日还有两个月,南思齐想。
“按理说,孩子成年了,我也没有继续养你的义务了。”
“其实上,我本来也没有养你的必要,你根本不该出生。可是我还是把你养大了,供你读书,没有我你何来今日的成绩?这是恩,你可知你欠了我多少?生之恩,养之恩,你要牢牢记在心底。”
“你知道的,家里最近有些麻烦。”
“资金需要周转,这笔生意必须谈下来。你准备准备,爸爸过几天带你去参加个饭局,长长世面。”
什么饭局需要还没成年的孩子来谈?别说是为了培养继承人,她才不信。
不可以生气,南思齐下意识告诫自己时发现自己并没有生气,心里很平静。原来没有期待的情况下真的不会失望。
她回到房间,再次打开那封看了无数遍的匿名举报信。
这封信上的内容足够让他们忙到焦头烂额,再也无暇顾及她。可是她知道那些老狐狸们最懂得怎么弃卒保车,最后被处理的应该只有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她还是点下了发送。
对不起,但这不是我的错,但是对不起。
那时候南思齐十七岁。
还有一个月,她想。
***
诚如她所预料,满家上下都没功夫打自己的主意,生意在没谈之前就泡了汤,自然没有了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