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带该配什么样的衣服,看起来还想去附近的时装店逛逛。
好不容易,希雷特的注意力集中在一条深蓝色缀着珠饰的发带上,看起来终于找到了个中意的。赛提尔不禁升起一丝希望,他已经在这鬼地方待够久了。
「你喜欢吗?系在你的黑发上一定很美的。」希雷特转过头问他,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赛提尔被烦得受不了,索性随便拿了一条看起来最顺眼的丢给他。
「就这个。」他说,挣开希雷特的手,「去结帐,我要走了。」
话音落下,他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希雷特低头看手上的发带,纯黑色的丝绸,没有任何装饰及花纹,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像极了赛提尔。安静隐晦,一目了然而又深不见底。
这样的发带也许能代表他,却一点也不适合拿来缠绕他的长发。希雷特想,他收起手掌,握紧那条发带走向柜台。
赛提尔一出店门就朝家里的方向走。他一如往常抄了近路,拣了最阴暗狭窄的小径;他来这城镇许多次,比起直行的大街,赛提尔对这些弯弯绕绕的小路更为熟悉,他甚至记得上次来时垃圾堆放的位置、乞丐的势力划分及附近野猫的毛色,因此只是循着记忆随意行走。
就在他转过某个转角时,一抹白影吸引住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褐发少女,背着一个大布袋,突兀地站立在灰暗的小巷里。
这边应该是乞丐的聚集地──为了躲避卫兵的驱赶,阴暗的角落常是乞丐的栖身之所,他们会在地上铺满废纸,身上罩着麻布袋,各自占据一方天地;而这整洁明亮的女孩像是误入禁地,一双无辜的蓝眼睛眨呀眨地盯着他看。
「买花吗,先生?」她轻快地开口:「我一大早去原野摘的新鲜百合花,您能当我的第一个客人吗?」
少女解开身后的布袋。浓重的花香扑鼻而来,她拿起其中一朵放进赛提尔的口袋里,看他没反应又塞了一朵,抬头对着他笑。
赛提尔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睛,恍然想起他年幼时很喜欢的一位少女,也曾对他露出这样明亮无邪的笑容。
他又拿了一朵野百合,多付了一倍的钱。少女开心地跳起来,然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你不该离我太远,尤其是在这种阴暗的小巷。」低低的声音响起。
赛提尔转过头,希雷特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忧鬱地看他。
「你也不该这样更换路线。」他继续说:「我差点追丢你的气息,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赛提尔瞟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你可以再找个路人让你借宿。」
「你怎么能这么说?赛提尔,你明知道……」
「我知道。我可没说我不会回去找你。」他头也不回地说。
希雷特惊讶地望着他。
赛提尔现在的心情很好,好到他觉得和恶魔一起生活下去也无妨──对方如果离开他当然乐得轻松,他心想,但如果恶魔还想待在这,那他也不介意去找他回来,至少他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希雷特跟上他的脚步。
「我想拥抱你,」他轻声说:「但又害怕一碰触到你,我就会从梦中醒来──」
话语突然停顿在舌尖。赛提尔驀地停下,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怎么了?」希雷特看似不经意地伸手圈住他,这下也不管什么会不会从梦中醒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你是说花香?」他低下头,沉醉地汲取他颈间的气息。「以一般花卉而言它确实香得异常。」
「花?」
「你身上的百合花。」希雷特轻声说:「它快掩盖住你的气味了。」
赛提尔顿时警觉起来。
他迅速施了一个防御术,与此同时被猝不及防地扯向后方;混乱中他只来得及瞥见白光一闪,接着就感觉到来自喉咙的刺痛感。
温暖的治癒术马上驱散了不适。希雷特将他保护于结界之内后缓缓移开手,于是他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一支箭矢穿透希雷特的手掌,尖端没入自己脖颈咽喉处的皮肤;潮湿的液体流淌而下,不知道是希雷特的还是自己的。在他们的四周,无数冰雪组成的利刃被结界挡下,在地上碎裂成片,而后消逝无踪。
赛提尔还没做出反应,砰的一声沉闷声响分别从前后方传了过来。
「两个。」希雷特悄声说。
在隔着两条街的小巷死角里,刺客焦黑模糊的尸体就掉落在石砖地上,血溅得到处都是;恶魔的法术一眨眼就要了他的命,火焰从内脏开始燃烧,等反应过来时大脑早已融成一团浆糊。
赛提尔一脚踢翻尸体,翻找他的大衣,在他身上发现了同样的符咒──装着他一小截头发的真实之眼,一个徽章、几把小刀、一堆针状的暗器,被火焰烧得扭曲变形,几乎融在一起,但那徽章上刻着的老鹰图样仍依稀可辨。
「要去看看另一个吗?」希雷特问。
「不用。」赛提尔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
这些人,无论杀不杀得了他都是无谓的存在。他最好在惊动守卫与其他刺客之前快点回去,然后再也别踏入此地。
他站起身,强烈的晕眩感让他一个踉蹌,被希雷特揽进怀中。
这种感觉似曾相似。
体内的魔力紊乱、施法失去控制、脑袋昏昏欲睡,注意力全被那甜蜜的香气吸引过去,再也无法思考。
赛提尔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那个卖花的小女孩的笑容,开怀而兴奋,声音高亢得有些经质。
买花吗,先生,她说。先生?
赛提尔忽然感到呼吸困难。他将怀里的百合花丢在地上狠狠踩踏,直到柔软的花瓣残破不堪,化为一滩烂泥。
「赛提尔?」希雷特拉着他转过来,声音透着忧心,「告诉我怎么了,赛提尔。」
「白玫瑰……」赛提尔喃喃自语,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那上头……有白玫瑰的气味。」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