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外公外婆早已不在,就算这里已经断水断电,甚至可能早已夷为平地,她还是回来了?
院子里零乱着丢着许多东西,大多盖着厚厚的雪,地上有一听破掉的啤酒,显示着她曾经来过?
小脚印在台阶上来回交叠,想着她一个人站在屋檐下,回忆了什么?
窗户玻璃上结了一层雾,一只小猪脸,垂着眼角,悲伤的看着一切?
我叫着她的名字,冲进屋子里,一脚踢在地上的一只盆子,黑色的灰烬四散开来?床上堆着许多的课本书报和旧衣服,撕的碎碎的,没有人?
飘雪的平安夜,她就守着这一只火盆,一片一片的把自己的幼年,童年,少年,外公外婆留下的仅有的一些念想丢进火里,温暖她因为我们而寒冷的身心?
光这样想着,我的胸口就碎成了千片?
火盆早已没了温度,到底是来晚了一步?
正不知道再去哪里找,外面有隐约的脚步声?
冲出大门,看到呆站在胡同里的她,紧紧抱住,泪失控决堤,「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的头靠在我怀里,双手垂着,无比委屈的静静抽泣,「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我找了很多地方……还好搬迁的合同上有地址。」
「是么?」她回答的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一只手贴上她滚烫的脸颊,「你发烧了?」
回答我的,是怀里她瘫软的身体?
屋里只有一个破旧的小毯子,应该是她的,勉强把她裹好了,紧紧抱着,怕她转眼又消失掉?
这里我不熟,来的时候机车停在哪里没时间去找,就算找到也无法带上失去知觉的她?
门外有她的脚印,笔直的三排,两来一去,通往同一个方向,沿着走,果真很快出了胡同口,远远看到大马路?
打车径直去了医院,多此一举的给卢佳打了个电话?
医生给她输液退烧的时候,卢佳到了,还有司机。
「我不会再让她回去你家了。」
「你确定?」
「我确定。」
「就算她醒来想要回我家,就算你叔叔追究订婚的事情,就算你要跟所有人解释你们俩的关系,你也不要她回去我家了?」
「……」
「龙翔,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懂任性的后果?」
冷静,我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卢佳说得没错,我现在不可能任性的把她带走而不考虑后果。
两个人私奔,从此浪跡天涯这种事情在小说里看看就罢了,不够现实。
尤其,当她还病着。
卢妈妈把我叫去,态度严肃的让我好好管教龙珠。
我尝试着帮她辩解。卢妈妈说,你当哥哥的可以护着她,卢佳可以护着她,她也可以当她是女儿,什么都不追究。但龙珠总要有自己面对事情的时候。她免不了出入一些男人无法陪同的地方,少不了听女人之间的闲言碎语。难道每次都要人宠着她,每次听不得什么就离家出走?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把当妈的和孩子一起送幼儿园?
事情走到这一步,也不是她说不要就不要了。都是成人,就免不了各种困束羈绊,到什么时候都要权衡着做决定。
我自小接受的教育,让我无法拋弃所有不管不顾。
但天晓得,那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从卢妈妈那里出来,张婶递给我一碗八宝粥,说是龙珠特别嘱咐要我送过去。
八宝粥。
记忆里的甜蜜,在此刻显得那么讽刺无力。
「哥,你餵我喝。」她唤回有点儿发呆的我。
「嗯?什么?」
「哥,餵我喝粥好么?」
「好。」我端起粥碗,轻轻的搅动着,小心翼翼吹凉才送到她嘴边。
......
「看着我能吃饱么?」
「没听过秀色可餐么?」
「你一个人的时候,是对着镜子吃饭么?」。
「啊,为什么?」
「怪不得那么瘦,很难吃下饭去吧。」
......
「哥,为什么送我回来?」
她再次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眸沉默。
「你依然觉得,这里会是我的好归宿么?」
「也许我真的错了。」我叹气,看向她,「我以为卢佳对你好,就已经足够。却未曾想到,这样让你受了委屈。」
「你打他了?」
我默认。
她苦笑。
「哥,你说过,如果我不愿意和卢佳订婚……」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她闭上眼睛,眼皮抖动。
她觉得我说的话很可笑么?
「不用了。」她再睁开眼睛,目光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说:「你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
「不是,」她打断我,「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任凭她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我对她还没那么放心。
但她说过这话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烧退了,整个人精抖擞,走路带风。虽然有些事情还是做不好,但却一改平日里破罐子破摔一样,撒手放任的态度,真心较起劲来了。
甚至主动跑去要和卢妈妈谈判。
实话说,我很想陪她去。但她说要自己解决,我应该给她一次机会,大不了给她善后而已。
是她回光返照一样的精头给了我错觉,却没想到等来了我未曾想到的结果。
站在露台上等她,不久便看见她气鼓鼓的跑了上来,小嘴撅得老高,呼呼的吹。
看来谈判结果不尽人意,这也在我预料之中。
我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肩膀上,「你发烧才刚好,怎么又跑上来吹风,再病了怎么办。」
她看看我,竟关心了起来,「哥,你不冷么?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