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念力更强,「意像大法」便是凭藉此点,始能称效。有些道力绝高者,念力操控自如,瞬间改变形貌也是可能的,不过,那样一来,便成了道门中的「变化」之术,已是另一门术法了。变化术要维持新的容貌,须得损耗念力支撑,终不如日积月累而功成的「意像大法」一劳永逸。
但是,施展「意像大法」期间,若照见自身新的面容,不免干扰本我存想,功效就要大打折扣了,更有甚者,心中所念的自己面目紊乱,则有毁容之险。
因此上,我偶然照见铜镜,所受的惊吓非小,老半天心下兀自不平伏,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往後可得千万留!——哼!我终究是要离开贾府的!以原来面目重会同门!眼下……眼下……
我只不过要借用这个身子做一些事罢了!
虽是这般自我安慰,我心底下却有股自己深知的无奈,困身於陌生男子之体,周身一切,既非我所有,更非我所欲。那麽,我还会是我麽?长此以往,原来的我终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成为他人眼中的『贾大公子』吧?
恐怕这才是我真正的恐惧吧?所以我才分外珍惜「意像大法」这唯一的回归原我之途?而我这般急迫地立意杀人报仇,是不是也因内心深处想证明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呢?
我两眼直直平视,眉间手心俱冒着丝丝凉意,在蓄意杀人的日子里,我的一举一动都冷静而有条不紊,脑海却压不住许多混乱的胡思乱想,这正是道心不安的迹象。
师尊曾谆谆告诫:修道者练心。即便他人对我行无耻,我亦不可报之以卑劣,否则,道心不安,不得升清明大境界。
可是,道心不安又怎样?不得升清明大境界又怎样?我几乎是对隐约浮现於脑际的师尊影像发出了一声冷笑,从怀中掏出了向连护法讨要来的药丸,置於掌心,此刻,我只担心的是,这颗小小药丸,真的能对付道力高强如云真子那样的高手麽?
晚膳过後,天降小雨。
「小白,咱们出去走走!」
我把小白鼠置於肩侧小菁特意缝制的网袋中。
「公子,下雨了,往哪去?」
小菁急步过来劝阻。
我含笑回望,小菁被我眼中的光惊退半步。我微微一笑,脑际忽然闪过一道恶念,搂着小菁丰盈的腰肢,就势拖入雨中。
「呀!」
小菁又惊又笑,低着脑袋两脚乱跳:「公子你作甚麽呀?害人身上都淋湿啦!」
几日未与她胡闹,陡然间这般持体亲近,小菁眸底的那点羞光,既微含怨嗔,亦有撒娇讨好之意,而举止中的那份夸张,又似在掩饰着两人的隔阂。
我心中暗道:「亏我以冷静深沉自许,这几日还是生硬得太过幼稚可笑了吧,不能做到不露痕迹、不动声色啊。」
当下嘻嘻一笑,丢开小菁,漫歌长咏,踏雨而行。
「阑风伏雨秋纷纷,四海八荒同一云。去马来牛不复辨,浊泾清渭何当分!」
此时雨下得又密了些,如雾如织,一路行去,浑如步入混沌异界,我心胸间的一点豪气,渐渐聚拢枝蔓,装点步伐。
「唉——公子又来了!」
「小菁!」
小萍幸灾乐祸,从窗探头:「回头你又该被骂了!」
我也不理会两人,穿出院门,依稀在雨幕中辨出那个亭子,在亭边等候一时,便见矮胖子从土中出头,雨水纷纷,却沿他大光脑门、宽肩旁落,他全身份毫未湿,这也没甚麽了不起,我只要运功,也能做到。
「矮胖子,昨日的事,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来!」
矮胖子只叫了半声,转瞬又没入地面,我忙跟着从他没身处跃入。
昨日,我偶然间查视矮胖子建造多日的地府时,发现他居然在偷窥齐管家。
当时矮胖子脑袋大、脖子粗,急欲逃脱,被我截了个正着,於是有了今日之约。
入地数尺,便到了矮胖子打造的地府通道,我运动目力,向前揪住了矮胖子的脖子。这个矮胖子,跟他在一块,我一点拘束也没有,这些日来,我时常找茬与他拌嘴吵闹。用言语戏弄他,瞧他着急,实是平生一大快事。
「喂,小鬼,别闹了!快放开!我最怕湿乎乎的东西。」
「说吧。」
「来吧!」
我只得又跟着矮胖子前行,通道曲曲弯弯,这矮胖子的手笔一点也不大气。
「先说好了,这事你且莫跟连护法去说!」
「当然,你以为我是小孩麽。」
「你不是麽,他奶奶的小鬼,碰到你,我算倒了八辈子霉!」
「哼哼,反正你不说实话,我才会告诉连护法,哈哈!」
人真是不能太得意,我一不留,突然撞到前面低遮的土障,脑门一阵金星乱冒,登时大怒:「矮胖子,这里为甚搞得这麽低?」
「嘘——轻点,快到了!」
这回轮到矮胖子得意了:「大师之作,当然得搞点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我提醒你啊,你撞到的可不是寻常土障,而是被我施过法力的——你头皮该破了!」
我一摸,头皮果然破了。
「给你点药!」
矮胖子反身扑了我一头粉,毛手毛脚的,险些弄得我眼睛睁不开。
「住手!住手!」
我哭笑不得。
「好了,你没事了,不然後果会很严重的!嘿嘿!」
「究竟到了没有?」
我竭力压制胸中怒火。
「嘘——你向那个小洞看,用耳朵听。」
幸亏附体之前我功力大进,附体後虽大打折扣,尤能运动我的天眼术,否则这麽一个小孔,跟筷子一般粗,比筷子长数倍,又怎麽能「看」?
「喂,叫我看甚麽,除了下雨齐管家在屋里没事儿干,摸鼻子玩,甚麽也看不到呀?」
我压低声音道。
「你再瞧上一阵。」
「嗯,齐管家鼻毛很粗,用手抠不出来,现在拿了把小剪刀在剪。」
「他奶奶的,没叫你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