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和柯煜的赌。
她故意忽视,却在这一刻清晰。
——我想让你上点灯仪式。
怎么上?
媛媛说过,首先你不够出彩,其次一中学生最讨厌裙带关系,不会因为你和柯煜关系好就投给你。
但如果柯煜被污蔑、被冤屈、被打压呢?
脑子里突然冒出许多不好的猜测,她心烦意乱,手机在此时一震——
柯煜给她发消息:[来我宿舍。]
……
天色很暗。
明明是正午,却灰沉如黄昏。
林喜朝从侧门进到柯煜寝室时,他正往垃圾桶里一件件扔着旧物。
看她进来,动作不停,“把钥匙给我,我周五要交给宿管,这里不能住了。”
他抬头,“你知道的吧。”
问句,却是称述的语气。
林喜朝当然知道,她抿着唇瓣没说话,手心里的钥匙往桌上磕哒一放。
动了动唇,还是开口,“你好一点了吗?还在发烧吗?”
垃圾桶里不断传出重物下坠的闷钝震响。
柯煜扔了个空烟盒进去,冲她眼示意了一下桌子。
她看过去,最里面摆放着一根全新的水银体温计。
“帮我测。”柯煜说。
林喜朝拿起来,拆掉外盒走至他面前,手顿了顿,想去拉他的校服衣领。
柯煜掀起眼皮看她,缓慢地摇头。
眼睫轻颤,她的手腕举高,凑至柯煜的唇瓣,他微微启唇,抬舌,温度计推进去,被他含在舌根下面。
牙齿轻阖,他始终垂眸注视着她。
安静中。
林喜朝对上他的视线,轻声问:“你的票数禁停了,他们说是你自愿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柯煜含着温度计没法说话,他牵着她走到自己的床位坐下。
床铺有他昨晚睡过的痕迹,被子单薄,难怪会受凉。
林喜朝心里一软,声音不自觉更轻:“你在办公室里都遇到了什么,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她一直在问。
柯煜却耐心地等着测温时间过去,5分钟,够林喜朝说很多。
林喜朝往床边挪了挪,仔细组织着自己的措辞,她开口——
“我没提前告诉你住校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妈妈发现我们在谈,为了隔开我俩的接触让我住校,我觉得这已经是她的让步,所以我同意了。”
她絮絮叨叨地垂头说,“因为害怕你又会冲动做出什么,所以大家都决定瞒着你不告诉你,这也是我事先同意的,对不起。”
柯煜的肩膀在这瞬间摩擦过她的,他往后一靠,疲懒地倚去墙壁。
“可是柯煜,我都差点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赌。”
她侧过身去看他,色认真地说,“我的投票数现在排到第三了,我甚至什么都没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第三,你告诉我——”
她杏眼里晕了层浅薄的水气,声音也拉得更低,“你不会是因为要赢这赌,才刻意放弃点灯,甚至……”
甚至安排出所有事。
许矜宵、论坛、污蔑、以及起到关键作用的自证与退出。
不会是你刻意的吧。
千万不要。
林喜朝没敢说出口,她知道这种揣测在这样的柯煜面前,其实龌龊又自私。
但她确实有在这么猜测,来的这一路上,她一直无法停止自己思维的发散。
她联想到停电那次,各种套路与反套路,和现在点灯票数的变化莫测实在太像了。
她回过脸,掐按着自己的手指,没再继续往下说。
但柯煜这么聪明,他懂她的意思。
5分钟到了。
柯煜抽出自己的体温计,落眼一看,39度。
他情平淡地直接甩手将水银回流。
“多少?”林喜朝注意到他的动作,问。
“没烧了,37。”
他探身,从她手里抽出外包装壳,把温度计装进去。
“林喜朝。”
他低头旋着盖帽,嗓音有些发哑,语调却很平稳,“如果你认为就我那点同情票,也能把你送到点灯仪式,你未免太小看一中学生,也太小看你自己。”
他问,“你知道你和现在第一的差距在那里吗?”
原本柯煜的身后,除了许矜宵,还有一位安安分分远离纷争的女生,她是曾和林喜朝月考并列第一的方婉仪。
高二的文科魁首,大小考试次次和柯煜占榜文理双顶峰,同样是备受瞩目的天之娇女,但为人低调,只攻学习,甚少参与学校的鸟事。
现在的总票榜一,也正是这个女生。
林喜朝和她的差距,自己再清楚不过。
柯煜笑了笑,“你把所有东西都怪到我头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真的没有那么无所不能。”
啪咚一声重响。
柯煜把温度计用力扔进了垃圾桶,他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平静的面孔被彻底撕裂,沉声撂话,
“你前句话是怎么说的,嗯?害怕我会冲动做出什么?”
他扣住林喜朝的手,拉她转过身来,“我能做些什么?!”
他逼视着她的双眼质问,“在我妈,你妈,全都反对,你也在抗拒的时候,我还能做什么?!”
“我就这么不值得沟通吗?所以你从来不说,事事都瞒,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永远都是这样!”
“林喜朝。”柯煜松开她的手,嗓音更哑,“我对你好失望啊。”
……
林喜朝反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因为胸腔很紧,被这句失望激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疼意。
她喉口发哽,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对不起。
所以。
“你是觉得很辛苦吗?”
她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如果很辛苦的话,其实、其实不用坚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