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爽快地答应:“好……”
“不行!他很忙!”李程强硬地拒绝,拉起白月就走。
“呃,白月……”马面刚追上,被李程狠狠一瞪,浑身冒汗地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李程!”白月有点恼火。
“你能不能主动拒绝一些没必要的事?”李程头也不回,钳着老好人远离马面。
牛头眺望远去的一黑一白,嘿嘿打趣道:“那小子很可怕吧?哈哈!看你吓的!”
“呸!”马面狠狠啐了口,“不就是荒野捡到的孤魂野鬼!怕他个毛!”
“至少人家比你们强哟。”判官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有上司在,马面的气势马上消退大半,却还是不服气地嘟囔:“魂都不全,有什么好怕的?”
判官笑了:“你们不懂。”
牛头马面愣头愣脑的等着下文,判官却无心解释,大步朝街上走去。
一黑一白的身影穿梭在街道上。
地府里混杂着各种年代的人物,唐朝商人卖服饰,清朝狗不理创始人吆喝卖包子,这一秒有年轻男女拿着触屏手机走过,下一秒就是仙风侠骨的古代道士摇着扇子路过。
街边有个盲眼老头守着简陋的算卦摊,冷冷清清没生意,正无聊地把玩铜钱。
铜钱捞进手里摇摇,撒下,叮叮当当落地,有一枚不听话地跑远了,撞在白月脚边。
白月捡起,还过去。
“送你吧。”盲眼老头笑笑,“也是缘分。”
铜钱普普通通,上面的字早磨平了。
白月道了谢,把铜钱收拾好。
盲眼老头摇头晃脑地哼起小曲,不知是哪地的方言,白月听不懂。
忽然有一句清晰地飘了过来:“他消失的时候,去荒野里找,让往事随风吧。”
这是哪个曲子的词?
白月觉得自己实在老了,跟不上年代,不仅是人界,就连鬼界也是。
李程若有所思地瞄向盲眼老头,老头又摇头晃脑唱起含混不清的词儿……
地府公寓里,李程洗完澡,围着浴巾坐在床沿。
强壮的身子满是缝补的痕迹,苍白的肤色把伤疤衬托得狰狞无比。他掏出一盒药,往疤痕上抹去,疤痕一直延伸到后背,手拐不过去,白月接过药帮他涂。
涂了药的位置,伤疤消失,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白月抹平最后一道疤,叹了声:“反正穿着衣服看不见。”
药物只是掩饰,疤痕永远存在。
李程一直放不下的心结。
他冷冷夺回药膏,一言不发地坐着,等药物凝固好穿衣服。
白月坐在对面床,打量着李程,就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李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从空气中捞出生死簿,假装忙碌地翻看。
白月笑道:“终于肯发奋了?”
“嗯。”
“查谁?”
李程忽然想起那个盲眼老头,生死簿都拿出来了,不查白不查,就翻翻装装样子吧。
“那老头是谁?”一页页翻,年代已翻到了元朝,还是没找着盲眼老头的记载。
他觉得自己肯定搞错了,又重头翻了遍,还是没有。
白月伸手:“我来查。”
生死簿递过去,白月翻了片刻,就指着游魂记录:“这,他半年前来地府的。”
全地府就他一个盲眼算命老头,没有名字的游魂不多,很好查。
“那他的出生日期呢?”李程指着空白的位置。
生死簿记录着出生和亡故的准确日期,天命所定,绝不会有错漏。
白月摸摸空白的地方,又往后翻,翻着翻着翻去了秦朝,再继续翻,就到了商朝,再往前就是洪荒时代……
一点记录都没有。
白月开始冒汗。
盲眼老头的摊位前来了个客人。
判官已经换了身休闲装,捞过板凳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把玩着铜钱:“这位小哥,要算什么?事业?婚姻?”
判官比划道:“有一种东西,无形,噬魂,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既来地府,不问人事,人界的东西我不算,小哥,请回吧。”
判官笑了:“真不愧是算命的,我还没说是哪儿,你就知道是人界的事情了。”
老头不理他,自顾哼小曲怡然自乐。
判官凑过去低声道:“是阎王老子喊我来问的,您就不能配合下?”
老头儿把玩铜钱,铜钱叮叮当当撒在地上,再一个个摸索着收回手里。
判官耐心等着,盲眼老头比他更耐心地玩着。
判官苦着脸:“大爷……”
盲眼老头伸出根手指,判官马上来了精,凝盯着那手指。
手指动了,左右摇摇,老头笑道:“人界的事,我不算,请回吧。”
一想到阎王老子暴怒的样子,判官脆弱的小心肝又开始砰砰直跳,急道:“大爷,您就不能帮个忙?呜呜……大爷您别摇头哇……就一句行不?我也好交差呀!”
“小哥,这是天意。”盲眼老头咧嘴一笑。
“大爷,您不知道,多少人被改命了呀!”
“我知道。”老头把玩铜钱,“那些都是命中注定。”
“大爷……”
“唉。”老头被他烦得要命,“好吧,我只说一句。”
“您说!您说!”
“那东西不是人。”
“嗯。”然后呢?判官静静等着。
“说完了,请回。”老头飘出那么一句后,又摇头晃脑地沉浸在小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