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厂踩机台,多苦多累我都能坚持。可是妈,那样的工作,一个月才两三百,就算我再怎么坚持,一个月五百块顶天了。这点钱够干什么?妈你清楚,孩子上托儿所,将来上学要钱;大壮现在这个状态,也要钱。咱得活着,平时吃喝用都要钱,还得还别人的钱。可是咱家没钱,除了这个房子,还是集体产权,咱卖都卖不掉,咱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我也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去,可是妈,我没办法啊!”李秀玲越说越激动,眼泪从眼眶里像断了线的珠子滚出来。她眼前晃动着厂长宣布变压器厂破产时毫无表情的脸,丈夫躺在床上蜡黄的脸,舞厅里那些客人们笑着贴上来的脸……直到婆婆一把搂住她,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娘俩抱在一起,努力压抑着哭声。
李秀玲哽咽着说:“咱们是一家人,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咱家维护住。我还有你,有乐乐,有大壮。都怪我不好,干这个不要脸的行当。你……你骂我吧……打我也行……”
“玲儿啊别说了,妈不是不通事理的人!你是个好孩子,老陈家欠你的啊!”
李秀玲瞬间崩溃了,这些年所有压抑在心底的委屈,都瞬间爆发了出来。她紧紧抓住婆婆的袖子,把头靠在她怀里,无声的嚎啕着。婆婆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用力抱住李秀玲,一只手无意识的拍着她的背。
“玲儿啊,你还年轻,妈不能眼看着就这么害了你,要是……要是不行……你就带乐乐走吧……找个好人家……”李秀玲用力的摇着头,不说话,只是把手抓的更紧了些。娘俩抱头痛哭,为这一抹安静的夜色,徒增了许多泪水,和哀愁。
良久,俩人都渐渐平复了情绪。李秀玲抽咽着说:“你也别劝我了。我虽然入了这行,但至少身子还是干净的。咱得挣钱,我还得继续干下去。马上月底了,咱欠人那钱,说好了还,咱就得还。就是……”她叹了口气:“我没用啊,到现在也没凑齐,到时候咋跟人家交代呢……”婆婆去卫生间取了条毛巾,先给李秀玲擦了擦脸,又自己也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说到:“这个事儿我也想跟你说,妈没能耐,也没有啥值钱玩意能拿出来的了。”她转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蓝手帕包成的小包,摁到李秀玲手里:“这是三千块钱,你看凑凑能够不?”李秀玲惊讶的捏了捏手里的包,硬扎扎的,是钞票的手感,她抬起头问到:“妈,这……这是哪来的钱?!”婆婆的目光有些不太自然:“借的……那啥……你赵叔听我说有困难之后……借给我的,不着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