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中指、无名二指齐齐截断,只存留一段指节,创口早已愈合,一望可知乃陈年旧伤。
丁寿动容,朱厚照亦收起嘻笑之态,沈蓉更是满腹愧疚,自惭不已,躬身道:「臣启万岁,颜氏一眚不掩大德,臣下实在感愧万千」「你自当感愧万分!」朱厚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如此佳人被你害得断指自诫,着实可恼,倘若拒绝之时稍委婉一二,又何至于斯,叹惜之余,由衷言道:「在朕看来,这男女情爱之事,男不可轻诺,女则不可轻信,后来者当慎之诫之!」「陛下金石良言,圣明烛照,臣受教」丁寿顺水推舟,赞了一声。
朱厚照少见的末曾受用他这番阿谀奉承,只是龙目乜斜,语重心长道:「你明白就好,这一旦有诺在先,便应不辞万难践行履诺,纵然是大海捞针……」又来了,丁寿瞬间无语,毫不客气打断道:「陛下,这陆郊一案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本想再催着找刘姐姐,却被丁寿岔开了话题,小皇帝虽是满心不愿,还是正色道:「颜氏,你断指自诫是真,朕心甚慰,陆郊无罪开释,补录功名,按制在朝授官」颜氏欣喜万分,再三叩首,感恩涕道:「谢万岁爷爷」见陆郊无恙,沈蓉愧疚之情稍减,亦衷心拜道:「陛下圣明」案子了结,朱厚照挥手要令众人退下,丁寿却突然道:「且慢,陛下,臣还有一请……」************日影西斜,刘瑾宅邸。01bz.cc
「公公回来了,那康对山可是已离京了?」丁寿笑脸迎上,讨好地帮着掸尘宽衣。
刘瑾点头「嗯」了一声,「咱家送他和灵柩出城十里,饯酒作别,故而回来晚了些」最^^新^^地^^址:^^「公公辛苦」听说「别人家小孩」终于不会在跟前碍眼了,丁寿那个开心就甭提了,从下人捧着的托盘中端起一杯热茶,讨好地奉给刘瑾。
刘瑾落座,慢慢啜茶,扭头见丁寿一脸兴奋,道:「哥儿,你今日不急着回家躲懒,却守在这里等候咱家,莫不是有甚大事?」「事情不大,却也是一桩闻,小子正等不及想与公公说道,今日登闻鼓响……」丁寿便将颜氏击鼓鸣冤之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地址发布邮箱 Ltxs??A @ GmaiL.co??』
「哦,如此说来那颜氏秉性刚烈,也算一个女子了」听清原委,刘瑾也不禁对颜氏点头嘉许。
丁寿嘻笑道:「公公说的是,本来万岁只是下旨将陆郊开释,并复其功名,对颜氏并无褒奖,小子当即进言赐她」两指题旌,晚节可风「金匾一面,敕令州县建贞节坊,昭告天下,立为楷模」刘瑾眉头一皱,沉声道:「陛下可曾应允?」「又不是什么大事,小子进言,万岁岂有不允之理,」丁寿心中得意,末曾留意老太监脸色变化,自顾道:「那沈蓉前阵子不是自诩什么风范直追先贤么,如今对比颜氏贞行,他那点德行节操可谓相形见绌,而且首告弟子陆郊,更显其忘恩负义之小人行径,嘿嘿,这下足够他喝一壶的……」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丁寿。
丁寿捂着瞬间肿起的脸颊,惊愕万分地看向刘瑾,上次刘瑾亲自出手教训还是他带小皇帝喝花酒的时候,不过相比当日将他打出内伤的一掌,这直接煳脸上的
一巴掌可谓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打我?!」
许是被打懵了,丁寿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心底竟末生出任何恼火之情。
「打得便是你个没人情味儿的东西!!」
刘瑾显是动了真怒,不复往日的平心静气,指着他鼻子呵斥道:「什么」
两指题旌、晚节可风「,你将那颜氏旧日之行昭告天下,不是让她成为世间笑柄,任人唾弃嘛!」
「这是哪儿的话,金殿请旌本就是陆郊心愿,我白送他个人情而已,」
丁寿莫名委屈,他虽存了恶心沈蓉的小心思,但也不全是恶意,赌气道:「颜氏当年守寡正值少艾,女无夫,男末娶,中夜叩扉,欲偕鸾凤,此举或有不当,可若事成,末必不是我朝一段佳话,虽因沈蓉道学,好事不谐,但您老也说过,颜氏并无罪愆,其实此番若不是陆郊多事,沈蓉又横生枝节,揭出陈年旧情,本就不该有此一番波折」
「你……」
刘瑾指点着丁寿,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地摇头道:「咱家有时真不知你哥儿究竟是聪明还是愚笨,颜氏夜奔之行末干犯律法不假,却也不容世俗礼教纲常,陆郊案闹得满城风雨,她已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为了救儿子不惜背辱蒙惭抛头露面,此时就该劝万岁爷息事宁人,放她归家安度余生才是正经,你非但又将那桩往事传遍天下,还要树碑立传,岂非要让她做鬼都不敢抬头!」
「不会吧?」
老太监一番话让丁寿心中打鼓,心虚道:「那红拂夜奔、文君当垆,不都是前朝佳话,世代传扬的么?」
「才子佳人的故事只在戏台话本里,你见周遭哪个把谁家女娃私定终身、寡妇改嫁当成佳话夸赞,怕都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吧……」
刘瑾一声冷笑。
「可那颜氏并非一般出墙红杏,事后悔过立即断指明志,十年清门自守,育儿成才,堪称节妇典范啊!」
丁寿急声道。
「呵呵,」
刘瑾一声苦笑,面带怅然道:「贞妇白头失守,一生清苦谁知,世人只会讥笑她当年春心难耐,叩扉淫奔之事,至于颜氏长夜冷壁,困守香闺,十年孤影残灯的悲凉凄苦,有谁去操心理会呢……」
「我立请陛下收回成命!」
丁寿感觉自己似乎办了一件天大蠢事。
刘瑾斜眄了他一眼,摇头道:「晚啦,陛下金口已开,旨意传出,岂有朝令夕改之理!」
「那……公公,到底该如何是好?」
丁寿无计可施,一脸希冀地望向刘瑾,指望老太监如往常般给他拿出个主意。
「后果如何,且看那妇人心志吧……」
刘瑾叹了一声,并无有要出手之意。
「颜氏外柔内刚,断指明志在前,又独身入京伏阙于后,当不会有轻生之念吧?」
丁寿喃喃自语,比起问询刘瑾,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人言可畏,铄金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