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处以家法,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你尉容的徒弟,和尉家更是没有一点关系!”蔓生一双清冷带着恨意的眼眸如此决绝,她一身素净白裙跪拜在祠堂里。
青石板地砖,在夜半时候寒气透过膝盖袭上全身,幽冥鬼火已起。
这里已是地狱!
……
周遭唯有寂静——
红烛的烛蜡滴落,渐渐凝固,越积越多。
长时间的定睛以对后,尉容笑了笑道,“林蔓生,你当我们尉家是什么?你想入就入,你想解除关系就解除?”
“依照尉家家规祖训,无论是以结拜还是以相认方式成为尉家中人,外姓之人但凡没有犯下过错,无责任者无需请动当家人以及宗亲长辈。在尉家祠堂列祖列宗面前,当事者外加一位见证人,罚十记鞭刑既可解除关系!”蔓生将尉家遵循如实道出,声音更是响彻于整座祠堂。
“今天你就在这里,宗泉人在外面,你只要喊一声,人就凑?了。”蔓生轻声说道,双眸灼灼,如那一抹烛火。
视线朦胧,那人的模样也随之模糊,只听见他的声音沉然笑道,“尉家的规矩,你倒是记得真牢!”
“长鞭一共有两条,尉家有一条,祠堂里也有一条。请师父命人取来,我就在这里跪等!”蔓生又是出声,眸光愈发决绝。
尉容愈发笑意深浓,几乎是要和那片黑暗融合为一体,“我约你在这里碰面,做一个最后的了断,你倒是会举一反三,抓住了时机。”
“也是多亏了有人在宴会上,提起了我和你的师徒关系,我才能记起来,原来我还有一位师父!”蔓生笑着,她的笑那样的悲怆,“我竟然还有一位师父,为了让我能够顺利离开出谋划策,真是让你费尽心思!”
“现在还等什么,时间不多了,午夜凌晨一过,就已经是黎明!黎明之前,我一定要走!”蔓生定睛,决裂的情绪已经渲染了这座祠堂,“我想师父也一定清楚,我一走了之,找一个人不容易,但是在海城,想要打听一个人曾经的去处没那么困难。”
“刚才过来的路上,车子开进村子口那条道,沿路有人在走,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蔓生不疾不徐诉说,将方才所见道明,“等到明天天亮,他们就会开始找我。到时候,尉家还有你就会成为重点寻找的对象。”
“这座祠堂附近,也一定会被盘问查找。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村民就应该会说出,今天晚上有辆车进了尉家祠堂。再盘问之后,所有人都会来到这里,找你要个结果!”
“对于我的突然离开,你说又要怎么给他们一个说法?”
“请你告诉他们,是我要和你脱离师徒关系,所以才来这里受罚。罚过之后,我就走了。当然,我也是真的走了。”终于,她的声音落定在最后一个字。
所有一切,部署周密之人已然并非只有一人。
她的聪敏睿智严谨决绝,从来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子。
尉容一双眼眸看了她半晌,忽然幽然笑了,“这还真是刚好,托了那位村民的福,你来这里不需要遮掩,你离开也不需要隐藏。我会让他们慢慢找,直到自己打听到这一切。”
“林蔓生,你真是我的好徒儿,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儿。”他对上她说,是称赞是嘲讽,全都掠了过去。
蔓生最后唯有一句,“请师父亲自实施家法,我就在这里受着!”
所有一切都将要结束,沉默中听见他的宣判,对于这一场关系的终结,他冷漠出声,“那会脏了我的手。”
……
脏了他的手……
蔓生颓然笑了,好一句犀利无情的话语!
风继续吹拂,入夜更是寒冷,身体几乎都要冻僵,这一刻早已经是豁出去,更是没有了半点退路。到了悬崖上,周遭陡峭石壁。唯有纵身一跃粉身碎骨,都混不惧怕。
“尉容,临了你连亲自动手都不愿意,你还真是够狠!你够狠!”蔓生瞧着他,她已没有心碎的滋味,那些疼痛的感觉早让全身麻木,一颗心更是早被人狠狠握碎。
“那就请师父随意指一位对我处罚!时间已经不多!”蔓生眼睛一闭,已是听天由命。
黑暗中什么也瞧不见了,蔓生只是跪在青石板地上,那些声音全都掠了过去,最后也不知是谁到来,那是一个声音,好似是看护祠堂的那位老管家。耳畔却是依稀听见了声音,是鞭子被取出,在空中散开的“呲啦”声响——
惩罚就要来临,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是她爱上一个人的惩罚……
“蔓生小姐,我现在就要动手了,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就算您中间晕了过去,也要继续直到十鞭终止……”老管家的声音在耳畔终于响起,蔓生默默颌首。
她静静跪在这里,一开口却是朝那人发问,“尉容,你答应我的事,又是什么时候兑现?”
“你走之后,三天之内。”他给了最终期限。
蔓生扬起了唇,再也没无话可说。
她依旧是闭着眼睛,再也不去看那些面无可憎的人,再也不去回顾那些逼迫争夺的场面,只是听见鞭子在空中飞旋的声音。
突然,“啪——”一声中,那道长鞭落在背上,也落在了地上,又是“哗啦”过一声颓然的拖尾声。
一瞬间是木然的,可是顷刻后,鞭子落下的痛楚从那伤口处散了开来。喉咙处更是落下疼痛,是酸是涩,是血腥味一下充斥而来,那股子甜腥好似要冲破喉咙处,一起涌上来。
“啪——”长鞭又是落下,她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她几乎是被打到趴在地上,那麻木的疼突然变得异常凌厉锋芒。
身体是真的被撕裂,裂开伤口都好似在跳动,经末梢全都被抽起,整个人像是被剥开,她的眼前突然涣散。
黑暗中也是无比凌乱。
突然浮现起小宝。
是孩子一张可爱的脸庞。
怎样都好,她是生是死都罢,只要能放小宝自由,还有什么可以顾忌,还有什么不可为。
却偏偏,孩子的脸庞慢慢散开,成了另外一人的模样,这样相似,这样似,他遥远而不可及,让她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