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借和亲的名义对于西夏内政横插一脚,将来辽国便可借着这个女人来操纵西夏的国政。
梁太后认为这完全是越过了她的底线,无论如何,她一个妇人和强大的辽国之间如何选择,对于这国家的大多数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她便是再狂妄,也不认为自己能和辽主的影响力比肩。
一旦这个婚事成了,那就是自己末路的开始。
所以此次出使辽国,实是探听辽国虚实,看看辽国对于这件婚事到底是安的什麽心。
能让这件事流产是最好不过。
但是这件事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永远也不会抵达辽国。
他早就和唐云约定,借着出使辽国的机会,唐云接应他叛逃至宋朝。
而浊轮川这个三国交汇处,正是他们约定的地点。
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护卫的兵马,都是他的亲族。
而且他多年积累的金银财物也秘密的带了出来,他是绝不打算再回西夏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唐云那边进行得是否顺利。
他已经抛弃了在西夏的一切,如果去不了宋朝,那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当他看到唐云出现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唐郎君,果是信人。
仁多楚清笑脸相迎。
仁多公,别来无恙。
唐云施礼。
唐郎君,这两位是……此乃章相公所派密使,并带有相公亲笔书信一封。
唐云将早就准备好的书信奉上,上面有大宋泾原路帅司衙门的关防。
仁多楚清一面看一面微笑点头,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封书信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是至少心理上是个安慰。
而且到现在他只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唐云,他怎麽想都想不到唐云欺骗他能有什麽好处。
将信看了一遍,仁多楚清叹道:未曾想我仁多楚清身为党项人,却也有背弃西夏的一天。
也罢,某的身家性命,便着落在唐郎君身上了。
良禽择木而栖,仁多公肯弃暗投明,前途不可限量。
某家何德何能,敢言前程,至东朝能为一富家翁余愿足矣。
仁多公何必妄自菲薄,以公之才,何愁天子不用?若能建立功勋,必得美职相酬。
郎君说笑了,什麽功勋轮得到某家来建立?眼前便有一事。
唐云终于还是下决心了。
眼前只有仁多楚清可以依仗,他手下有数百私兵,若能掌握这股力量,事情仍是有可为的。
哦,郎君之意……仁多楚清敏锐地发觉唐云似乎是有求于己。
此事也和仁多保忠有关,公若能相助,不仅天大功勋便在眼前,而且还能重重打击仁多保忠,让他从此一败涂地。
仁多楚清的瞳孔猛地缩小了,仁多保忠这个名字,实在让他咬牙切齿的痛恨。
自己之所以在西夏待不下去,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直娘贼的奸诈小人。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自己现在该是何等的风光,恐怕早成为手握重兵呼风唤雨的一方霸主。
如果能够伤害他,实在是莫大的乐趣。
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顾忌,只要能令仁多保忠不开心的事,他就要去义无反顾的做。
唐郎君,愿闻其详!夜晚,辽宋边境,五寨关。
五寨关原本是宋朝领土,熙宁年间辽朝趁着宋朝天灾人祸不断,宋军主力又被拖在熙河地区作战的机会,背弃盟约大军压境强行索取关南七百里土地,五寨关便被划入辽国版图。
当然,自熙宁年间至此时还不过二十多年的时间,宋朝军民,尤其是宋朝河东的军民仍然习惯上把五寨关看作是宋朝故土。
崎岖的山路之上,数不清的兵马正在通过关隘。
耶律和安骑着战马在路边看着,身边是耶律达和数十名亲随私兵,众人皆是顶盔贯甲,目视着身侧通过的一队队兵马。
这绝对是历史性的一刻。
自檀渊之盟后,南朝的兵马第一次以成建制的方式踏足辽国的土地。
虽然这土地是以辽国以蛮横背盟的方式得到的,而且也只有二十余年的时间。
自己要做的事,成则富贵封王都是等闲事,败则身死族灭。
身为契丹贵族,却是勾结南朝兵马意图造反刺杀皇帝,这是何等的大罪。
但是成功的诱惑却始终不能摆脱,当今辽主耶律洪基实在是人憎鬼厌,国内外咒他早死的人多如牛毛。
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耶律洪基他有什麽民心可言?他早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一旦成功,自己就是拥立之功,封王的诱惑。
想想耶律乙逊,他当初发家不就是在政变之时站在耶律洪基一边吗?事后酬功他何止是权倾天下。
自己若能做到他那个地步,身死族灭也是值得的。
这些南朝兵马,不过是己方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不远处,燕之古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宋郎君,何灌没问题吧。
只凭这些兵马,真得能一击得手?王爷以大事相托,可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
真名任得敬,化名宋江的男子似乎永远都是那麽从容不迫。
江大人此言乃是未见过宋朝兵利器之威力。
宋辽两国近百年未曾交兵,王爷不了解也不足为。
西夏十数万兵马一夕崩溃,便是此等兵之威。
如今我等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胜负之势又何待言?何灌乃当世之雄,所部皆是死士,只要配合到位,一击得手并非不可能。
我等行此事本来就是行险一搏,又岂能瞻前顾后一点风险都不冒?燕之古沉默了,他本是智谋之士,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相对于宋朝吹嘘的兵利器,他更直观地感受到辽主身旁数万御帐皮室的精悍,那可是真的在塞外数百年建立起契丹霸权的最根本的武装力量,兵甲人马之精冠绝天下,天下间几乎没有人能够挑战他们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