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勃埋死后,他的副将撒辰给提拔为新的翔庆军司都统军兼领兴庆府卫军,此人同样也是梁太后心腹。
整个国都,牢牢控制在梁太后手中。
而地方监军司的势力,只听从来自兴庆府的命令。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环州之败大做文章,竭力和梁太后争夺军中将领的支持。
只要让他们知道梁太后这个妇人不配当统帅,自己还是有希望扳回局面。
而且军中还有一些自己的死党掌握着要职,但是看现在的形势,如果不采取更有力的措施,这些人如果看不到跟随自己的希望何在,这些死党迟早也要改头换面投靠新主子。
尤其是现在传出风声,巍名阿埋将取代自己总领右厢六军司,这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刻,自己现在是没有太多时间好浪费了。
此刻他正斜卧在密室的牙床之上,面前一个女子跪坐在他面前。
这女子大概不到三十岁年纪,金发碧眼,看样子是个西域胡女。
然相貌清俊冷艳,仔细看其实是个美女。
但是身穿一袭黑袍,头戴黑纱冠,竟是一身男子的打扮。
而且表情冷峻,眼角眉梢,竟带着难以言喻的煞气,尤其是那眼深处,似乎有某种病态的逼人东西。
与那眼接触,让梁乙逋联想到蛇蝎之类的冷血爬虫的眼。
相爷,唐云传讯,智明和尚已经进入天都山。
那巍名阿埋并未怀疑。
女子的声音,也是颇为沙哑。
哼哼哼,巍名那老贼仗着那贱妇的势力,只是一心和本相作对。
他却万万没想到,智明本来便是本相之人,当年我于他有救命之恩,智明必不负我。
他们在天都山做的勾当,迟早为本相所知。
相爷,此时对方已是步步紧逼,环州之事,只怕迟早为对方所知。
现在他们瞒着相爷在天都山做甚勾当,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既然对方已经起了歹心,只怕还有后着,相爷须早作打算。
我自知之。
梁乙逋沉吟一会儿,你观唐云此人可用不可用?唐云此人虽然贪财好色,然胆略过人,智勇超群,实为人中豪杰。
东朝有此人而不能用,实为东朝之失。
此人相爷若想用……必笼络之。
若不想用,必杀之。
梁乙逋再次沉吟,唐云加入他一品堂之内已有近两年时间,此人原是东朝小武官,因私自回易事泄,逃出军队,被东朝通缉,走投无路,才为西夏效命。
这两年间,屡建功勋,而且其才能有目共睹,现在已经成为一品堂内最出色最得力的密探。
然其是汉人……梁乙逋一贯秉承汉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
他的一品堂下的探子不少就是汉人,也有收买的宋朝的边民熟户,但是始终对汉人有一层心防。
虽然他忘记了他们梁家实际上从血统而论,也是汉人。
相爷……当年张元、李昊亦是汉人,然景宗皇帝托之以心腹,终成大夏霸业。
李清亦是汉人……然其为我大夏之臣,先帝宠信有加。
现如今我大夏朝中重臣,十之三四都是汉人。
相爷若是恩信待之,谁说唐云不能为相爷之李清。
梁乙逋心中一动,李清当年与他们梁家的恩怨,他是非常清楚。
当年李清是死心塌地为秉常尽忠的,自始至终不离不弃,确实有国士之风。
平心而论,李清若是当年肯为他们梁家效力,以他的才能相助,现在梁家说不定真的有机会篡位自立。
而现在自己阵营正处在人心离散的阶段,想起当年秉常的处境,也是暗生悲凉之意。
心中格外期望能有一个李清那样的部下始终为自己尽忠。
可惜没能把这贱妇留在环州,方有今日之祸。
梁乙逋恨恨的骂道。
如今东朝之援已绝,难道真要兵行险着?环州之战时,梁乙逋确实与东朝有暗中的交易。
当时宋朝当权的旧党内部党争不断,互相倾轧,根本没人来关心真正的国事。
而且这些君子们最崇拜的就是无为之治的境界,最反对开边生事,认为治理国家的要诀,就是多劝农桑,少收两税,安安静静,得过且过,最好永远这麽一成不变的走下去。
凡是想为国家做点实事的,在他们口中便是言利小人,对于收复失地,变法改革,振兴国势完全持恶厌态度,认为这完全就是生事之举。
对于西夏不停的侵攻,他们也认为不是什麽大事,反正边境那都是无用之地,丢了也不打紧,反正西夏又不是要吞并大宋,他们抢够了自会回去。
边将只需将外敌阻于国门之外便可,出兵还击便是挑起边衅,万万使不得。
而梁乙逋抓住了这个心理。
只要宋朝能将梁太后留在环州,同时重开岁赐。
那麽梁乙逋将会和宋朝停战,同时西夏将会向宋朝再次称臣纳贡。
这正是宋朝那些旧党君子们所需要的。
虽然梁乙逋并不知道宋朝那边到底是谁,但是可以肯定旧党当权诸公之中有人被自己的条件所打动,在暗中施加着影响。
一品堂也不知道对方身份,对方显然也很小心谨慎,毕竟这是私通敌国的罪名。
每次出面的都是个游方道士张怀素。
不过梁乙逋并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知道自己计谋得逞就行。
反正这是西夏用了一百年的老招数。
一边称臣享受着岁币,另一边照打不误。
反正那些旧党的士大夫们掩耳盗铃逃避现实的本事炉火纯青,只要他们当权,西夏就永远可以为所欲为。
自己若是能借助宋朝的力量铲除梁太后,之后就算签订了和约,要不要遵守那也是看梁乙逋的心情而定。
但是现在,东朝眼看着是新党卷土重来,旧党眼看就要被清算,与自己有默契的那位人士大概也自顾不暇,虽然还能搞些小动作,但是可以想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