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的了。李曼提斯表达了和平的意愿后,匈人的后背没有了威胁,便不怕和他打消耗战。而且他们的可汗,可能还巴不得继续耗下去呢。天女失踪之前,每个部落的人都是他珍贵的财产,但失踪之后,这些人就变成可怖的豺狼了。
匈人的情况其实和几十年前已经很不一样。几十年前的他们分裂得七零八落,部落又小又穷,加上和路穆之间的遥远距离,根本不值得去征服。但几十年前,剌阿颜部陶恩吉崛起,统一草原,成了匈奴共主,称陶恩吉汗。统一后的匈人终于能聚全力于一处,便年年掳掠他们东南方的邻居——李曼提斯,由此获得了巨额财富。这时候,与匈人的战争才算不上赔本买卖,值得一打了。
庞皮努斯正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才决定东征匈人的。
而陶恩吉让所有匈人俯首帖耳的秘密法宝,就是托若拉的赐福只要托若拉天女莅临,再废上一点人手和粮食举行仪式,就能让自己的牛羊一整年兴旺繁衍,兼有妇女易孕,婴儿难夭等种种好处,试问哪个部落能抵得住这种诱惑?
因此,哪怕之前天女被掳走,但好歹知道能回来,所以陶恩吉的汗位依旧固若金汤,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小弟死伤太多了。可现在,天女似乎回不来了,那这可就完了蛋了。拿不到好处的各个部落,肯定会失去对他的敬畏所以这时候,以夺回天女的大义,胁迫各部和敌人进行拉锯战,以保全自己,消耗其余部落,就显得理所应当了。
所以,要是找不回天女,从匈人那里是根本找不到破局之法的。不想被拖入拉锯战的泥泞的话,就只能去找李曼提斯了。
想明白了这些,庞皮努斯立即开始对马普斯发号施令:“就由你筹划和李曼提斯谈判的事吧,别的事,我另外安排人。”
“是,主人。”马普斯恭声道。
李曼提斯,天京。
12月30日,对李曼提斯,或者说“大昭”,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除夕,人人阖家团聚,文不必理政,武不必出勤,街上的商贩也不见了踪影,家家都在等着过年。
然而,天京正中,大内禁城内,却有一位年轻人,正行色匆匆地赶往宫中某处。
一路上的守卫看看他,又看了看他走的方位,便也不多盘问,就放了行。
原因无他,这位在朝中人尽皆知,是当朝元辅李春照的学生,官拜礼部右侍郎,姓徐名堂,字仲义。而他走的方向,正是他老师办公的地方,文渊阁。
走进文渊阁里,便见还有几个司直郎还在阁里坐着,无所事事。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还有阁臣正在阁里值班。而张仲义知道,正在值班的,就是自己的老师。
“少宗伯。”司直郎们看到他,连忙起身行礼。
“元辅在阁里吗?”徐堂问。
“他老人家就在里面呢。今儿也没什么奏章,就在那儿坐着。”司直郎们指了指后面。
这时候,有个机灵的司直郎,倒了一杯茶过来,便要递给徐堂。
“谢谢,但不用了,我有急事。”徐堂推了推手,便走进了阁臣值班的房间。
房间里,一位老者正对着一张地图出。这老者其貌不扬,但是显得文质彬彬,慈眉善目。可看他身上的绯袍,上面赫然纹着仙鹤图,彰显这是位位极人臣的一品大员。
他正是大昭首辅,建极殿大学士,李春照。
“老师。”徐堂行礼。
“仲义啊?”李春照看向他,微微一笑。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徐堂那急迫的心情也弱了三分。
“师相,听说,廷推的结果出来了”徐堂轻声问道。
“不错,你消息很灵通。”李春照点了点头,“互市的提案已经通过,对陶恩吉的封赏,也在准备中了。”
“”徐堂没有说话,但表情却一下子垮了下来。
“怎么,有什么想说的么?”李春照笑问道。
“没有”徐堂摇了摇头。
“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李春照笑道,“今日闲来无事,正好能和你好好聊聊这件事。”
“那,学生便冒犯了学生觉得,吏治败坏,已是沉疴痼疾,固然可憎,但不急于一时。北方匈人,才是猛疾毒症,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徐堂说得吞吞吐吐,但终究还是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你还是赞同严汝堂,对么?”李春照叹了口气。
“老师,这件事,不是赞同谁的问题,是看哪件事于国有利!”徐堂忍不住高声道,“严党虽然平日里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但这次他们现在在正确的一方!”
“为什么呢?”李春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整顿吏治,百年之计也,不急于一时!”徐堂强调道,“匈人,才是我朝新腹之患!”
“不急于一时,不急于一时!”李春照惨然一笑,“若真如此,为师又何故用计,拖延西秦之师?倘若我朝尚存开国锐气之十一,又怎需用如此鬼蜮伎俩以御夷?”
西秦,即是李曼提斯或者说大昭人对路穆的称呼。
“对此,学生亦有看法,只是不知师相是否愿一闻后学鄙薄之见。”刚刚说了句新里话,张仲义似乎也放开了,便深深一躬,想要再发言论。
“你讲。”李春照轻轻点头。
“学生以为,用计拖延西秦人,实属多此一举,其中诸多风险,且即便如今功成,亦是收效甚微。”徐堂直勾勾盯着李春照的眼睛,“一则,此计太难太险,且不说放走匈人天女,其中可能有多少变故,万一那西秦夷将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好大喜功,师相之计亦不能成;二则,哪怕西秦匈人媾和,彼时匈人已元气大伤,岂敢再犯我边疆;三则,西秦远在万里之遥,即便匈人精锐尽失,再无阻拦西秦之力,西秦亦无犯我之能,而彼时匈人亦偃旗息鼓,于我朝有百利而无一害。”
“仲义,这便是为师平日所说凡事三思而后言,后行。”李春照似乎有些失望,语重新长地教导了两句,“你对这件事,终究想得太少了。”
“请师相赐教。”徐堂再度躬身。
“你所言其一我且先问你,匈人自三十年前忽而复兴,缘何而起?”李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