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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玉河(7)

,它们那种黏连浸润,绵白中夹带着红丝的形色性状,看上去应该是从包覆底下揭露了出来的筋膜和肌肉,那一具赤体上的大多地方大概已经没有了人皮,只是在肚子和腿上还粘贴着一些斑驳的麻布残片,它们像是跟人身上干涸的血肉胶结得太紧,以至于在往下撕扯的时候,在把肉身撕破以前拉断了麻布纤维。有人不怎么高声地说,按照规矩……就做了三天。……还有布条没来得及撕呢。

女人的手脚上都带有穿通的洞眼。女人的面目含混。她的喉口也许还在断续微弱地上下抽动,至少是她肯定还没有死。翡的雪戎客人半跪下身去握住了她的手,他侧身倾听了她可能正在喃喃地说着的话,他不一定能够分辨那些话的意思,不过他说了我们在这里,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回去。有一个蹲在边上的人一直握住一把刀,他没有什么征兆地动手割划,转瞬间就见到女人的腕子上,鲜鲜亮亮地奔流了出来一股红殷殷的血。也许是因为在过去几天中遭受到的强烈痛苦使女人的神经麻痹,她对于这件最终杀死自己的事几乎没有反应,虽然在她身上那些面积广泛的,被撕掉了皮肤的伤处已经没有多少流溢的血了,那些地方集聚的更多是一些浓黄颜色的水,不过看起来血液仍然在她的体内流动,她的心是在跳的。根据血流从汹涌转到枯竭的迹象,他们那些人注视着她的心跳渐渐停止。

负责用刀的应该是水部的人。更多的水部的人把已经断气的女人继续抬向水车那边去。其他的人站在门边。他们看到一直安静地等待在水车周围的奴隶女人在口令和鞭挞声中起身并且使力,他们注视着水车轮盘在夜空中转过了几个圈子。有一些静谧在夜空中孤悬了片刻,而后的嘈杂是推车的女人们整队退出了现场。

其实并没有一条法律禁止任何人收殓死去奴隶的尸体。对于弄玉厅所占据的地望来说,一条从暗夜的河面上漂流着靠泊的木船适应情境,它合用,也不发出大的声息,因此不会引人注意。它在离开岸边驶向河曲上游的时候带走了刚从转轮上取下的女人。按照事前的约定女人并没有被很多次地割裂,所以她应该还是比较完整的,他们应该已经按照雪戎的习俗用羊毛织的毯子包裹了她。当然,翡的客人也乘上那条船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在总是有离开,也有归来和不归来的安西,没有离开的男女人们在互相遇见的时候,尝试着组建了他和她的家庭。汉族人和雪戎人在适当地遇见的时候也会组建家庭。如果一个在城外河边的草原上唱着歌谣放羊的雪戎女孩因为长的好看,被安西的汉族商人下聘娶进了城中做妾,他们的相遇听起来很像是一个可以打动人心的好故事。商人经营的是在西域和内地之间贩卖货物的生意,所以他的家室应该是在内地,不过他在安西需要另外一个家。商人可能很有钱,但是他的囤货仓库在一次失火中被人发现存有大批的盔甲,他走私违禁军品的行径也随之败露。

普天之下民间私藏甲胄都是谋反的大罪,更不用说在安西这样兵锋交错的四战之地。失火的当时商人并不在安西,他可能是跟随商队前往内地去了。安西政府的官员们花费一些时间审问了他的妾室,不过没有问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除了她的雪戎身份比较敏感以外,她应该不知道她家男人的生意,她的部落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军用装备和武器。另一方面这件事的主谋再也没有出现,他多半是听到风声躲藏了起来。遇到了这样一种只

能不了了之的局面,合情合理的想法大概就是把涉案的雪戎女人送去弄玉厅里推水车了。据说安西府里主管案件的官员因为不能抓到主犯而感到恼火和挫败,他有些情绪宣泄般地说,雪戎都敢掺和玩皮甲的事了?哼。我要你死的时候连人皮都穿不成。

军火走私商的戎人侍妾凭借着她传承于蛮族血脉的顽强精神坚持了一段时间。她的身前身后各自都被扎刺上了青黑色的剥皮奴三个大幅汉字。虽然按照汉语规范这样的表达是有歧义的,但是它们在传播领域是冲劲十足的,她,和看到她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奴隶,并且会被剥皮。

水官在谈论他们可能达成的交易条件的时候说,剥皮这种事……啊。还是要给府里的大佬一点面子……

按照府,厅,水部等等几个方面在实践操作中逐步达成的默契,等到水车奴隶带着她们大黑颜色的传播冲击,在河滩上兜转过一年大半的时间以后,交易问题就会被提上议事日程。对于服行苦役的女人来说,这种看起来会永远延伸向前的受苦具有恐怖的无限性,如果能在一个可控的进程中结束这件事,即使需要承受一定量的疼痛仍然是值得的,可以期待的;而对于女人的家人、或者家族而言,他们认识到除了自己的女人正在遭受的痛苦和羞辱之外,还有自己的家族和部落之名,总是会在每一个游客观察她们的赤裸胸脯和臀部的同时,被恶毒而且蓄意地传播。他们也许倾向于付出一些代价停止这种传播。水官找到翡说,那个戎人的小老婆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能跟上边交待过去了。咱们怎么能找着她的那些娘家人呢?

翡在当上弄玉厅的玉官以后,经常帮助水部寻找那些推车奴隶的娘家人。她的游牧出身,还有为玉厅做事的官家身份使她更容易取得来自不同方面的信任。翡有时候到安西城里的皮货草药街上找人喝一个下午的酥油茶,她就能问出她想知道的事,也能把消息传播开去。汉人侍妾的雪戎娘家没有丢下他们出嫁的女儿不管,他们在那间能看见水车的廊房里讨论了给与受难的女人一种具有确定性的,相对少受一些痛苦的解决办法,以及需要支付的报酬。讨论的时候那个小老婆也在场,她在哭泣了一些时间之后,对来自她的家族的交易代表传达了爸爸妈妈姐姐和弟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遗言,并且感谢了厅里水官赐予的恩德,因为他允许了她使用毛毡碎片包裹脚踝,可以经受住脚镣铁箍的削磨,围绕着水车转过更多的圈子。

她当然没说那些在一大屋子黑人中间连着住完了一整个春天的事。不合时宜地倾诉乞怜恐怕会干扰商务气氛,并不符合各方根本利益。总之大家最后还是比较融洽地完成了讨论。他们达成的条件包括被交易的女人需要承受最后三个昼夜,但是确定会在三个昼夜之后结束的肉体痛苦,对于眼前这个被预定了要剥皮的女人,他们商定的方法是使用带尖刺的鞭子抽打全身并给伤口粘贴麻布,等到血液凝结以后再撕扯掉那些麻布。过程当中人的皮肤也会被剥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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