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银弦上轻柔地抹过,「我妈妈那时走上来扶我,和你们打了个招呼。」
「啊,我记起来了。」随着姚念的描述,我原本朦胧的记忆逐渐清晰,我顺着说道,「那时我看到阿姨来到我面前,我特别开心,还为她刚才的表演鼓掌。然后阿姨她问我喜欢她还是喜欢她的演出,我说都喜欢。接着她就单独给我们弹了一曲,还教了我最基本的指法。而你刚才拨的曲子,就是她当时给我们弹的,对吗?!」
「嗯,没错,这是我妈她原创的曲子。」姚念轻声附和道,又继续拨弄着,「你当时听到的那是曲子的开头,这是后续。但这首曲子,到她去世时也没有能创作完。」
「阿姨她……去世了?」尽管这不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实,但当我从姚念的嘴里听到的时候,这一切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我依旧感到很是意外。何况,当姚念说出这些的时候,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这是,怎么回事?这把琴莫非?」
我脑海中映出了姚念母亲的脸,她和姚念有些像,但比姚念长得还要好看,非常温柔的感觉。我记得她对我的笑,和妈妈或是林老师给我的笑不同,她笑起来更加显得优雅动人。但是实在是太久远的事了,我记不起更多,记不清她穿的什么,她的声音,她的身材,全不记得了。
「嗯,这是妈妈那时候演出时候用的琴,跟了她一辈子。在教我学琴的时候,她就会把琴给我用,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姚念平静地说道,她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崭新的防尘布,覆在了琴上,淡淡说道,「如今它再见到了你,我想也该是时候让它好好休息了。」
「你不弹了吗?」我看着被盖上的古琴,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问道。
「你不是已经从姚梦秋那里知道了吗?我不会再弹了,早就不会了。」姚念往客厅走去,并唤着我跟上她,「没有意义了,再弹也不过是让我想起母亲,徒增烦恼罢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我答应着,什么也没多说的便和姚念出来了。明明半小时前这里的天气还不太冷,也没什么风,可现在却大风肆作,呼呼地刮在脸上刺痛无比。「我们要去哪里?」我迎着大风问道。
「就要到了。」姚念像是见惯了这里的妖风一样,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冷的感觉,依旧面不改色地走在前面,「这里,我也已经十年都没有来过了。」
「十年?」我难以置信地附和道。
最终,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停驻脚步的地方是一片繁华的闹市区,像极了市中心的模样。即使是现在这么晚的时间,仍能看见水车马龙,甚至还有些堵车。我不知道在十年前,姚念在这里遭遇了什么。
「我从没在夜里看过这里的样子。十年了,这里也早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姚念注视着前方,似乎她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车水马龙,而是十年前的光景,「但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没有说任何话,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十年前的今天,我母亲说带我去乡下过一阵子。因为我父亲特殊的职业原因,他总是不在家,一年我大约只能见他一面。」姚念说着这些往事时的语气与平时有非常大的不同,她一边说着一边沿着路边的行人道慢慢走着,「平日里都是我母亲和我一起生活。她是一位很知名的音乐家,如果没有那天发生的事情,我想她现在应该会在全国都很有名气。可偏偏就是那天……那天的前一晚,我父亲回来了,他们交谈到很晚才睡下。当第二天我醒来时,母亲便和我提出要去乡下的事。那时的我还不懂为什么这么突然,只是觉得答应就是了。然后我和母亲就走到了这里,那时候我们还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想过会遇到什么事。谁知道……那是在白天,那时候的这里还很荒凉,没什么人。结果我们听到一声女声的呼救声,母亲便拉着我追了上去。我们发现那个女人碰到了一个团伙,他们正好在抢她身上值钱的东西。见我们来了,他们第一时间将那些首饰拽下来,想要坐着面包车离开。但是我母亲她真的是不怕,拼命将东西抢了下来。可是谁料面包车上又跳下来两个大汉,没花什么力气就把我和我母亲都牢牢地控制住了。他们给我们绑起手脚、嘴上贴上胶带,想把我们往车里拽。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害怕,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感到害怕。这时候,你的父亲忽然出现了,他从那个转角口跑了出来。那时候,他不可能知道是我们,我自然也不知道是他。但最终,他在这帮匪徒的手里,将我救了出来。不过,他没有能把我母亲救出来。而那,是我和我母亲在生前见过的最后一面。我母亲还是被他们给带走了,一个星期后,我从父亲那里知道了母亲在邻国遇害的消息。这一周的时间里,父亲一直在找寻母亲的下落和踪迹,只可惜终究是慢了一步。父亲他没有肯让我见到母亲死后的模样,我至今都耿耿于怀。我至今都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就不可能遇到这种事,就不可能让我现在一个人!」
说到最后,姚念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住,第一次看到她近乎崩溃的模样。尽管过去了十年,她依然放不下当年的事。如此,她和宁海的关系这么差便一下得到了解释。
「你父亲因为这事在那里待了一周,他在那之后才认出我来。原来,他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来这里做义诊,听到了呼喊声就过来了。虽然没有能救下我母亲,但是母亲在被黑车带走之前对你父亲留下了一句话,要他好好保护我。」姚念说到这,情绪方才平复一些,而此刻的风已经大到快要如暴风一般,但这暴风之下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哪怕是车辆的鸣笛声都无法遮盖一点,「自从那以后,持续了六年,你父亲每年都会这个时间段来这里做义诊,同时也会看看我的情况,就算是他对我母亲请求的一种回应。」姚念把我带到一家小型电玩店面前,「这里,就是你父亲离婚后在这里开诊所的地方。他一边在这里给大家治病,一边还会每周去乡村进行义诊。直到你知道的那天,他在乡村进行义诊的时候碰到那伙毒贩找他医治他们的头子。你父亲他其实知道那是伙毒贩,他来这里这么久,不可能看不出来端倪。但他还是选择去了,作为医生,他不会在意这些。后面他在那里碰到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赘述了。没想到,才半年时间,这里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