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出现的大水塘,
若非海市蜃楼便是难以下咽的苦盐碱水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地狱之中,还是有着人的身影。
立香一眼就认出了身着绛紫长袍的女子,此刻她手撑锡杖,腰系水壶,正深
一脚浅一脚地在这沙漠中跋涉。纵然Cster也曾随前夫出海历险,可她粉妆玉砌
的肌肤怎能经得起这等猛烈的炙烤,裸露在外的臂腿上尽是鲜红皲裂的伤痕,瞧
着令人触目惊心。就在她的身后,科林斯城那暗褐色的高墙隐约可见。
过去的Cster贵为王女,有着美满幸福的家庭,却因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而
将这一切化为乌有,最终负上背叛之魔女的恶名,落得客死他乡的下场。后世对
她的传奇故事虽褒贬不一,但究其本身也只是个为命运所玩弄,可悲亦复可怜的
女人。
放下处于旁观状态的立香暂且不题,视角再转到沙漠中的Cster身上。
「咳……真要命啊。」
Cster启开水壶漱了漱口,暂时缓解了喉中的刺痛。
「……有人?」
她耳边突然响起沉重的足音,一转身便见到有个灰影正向自己追击而来,那
身形如追猎的游隼般忽起忽落,着地时却总是溅起大蓬的黄沙,毫无身轻如燕的
高手风范。也不知是空有蛮力的匹夫还是菁英在示敌以弱。
四周只有这一名追兵,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哼,啊……?喀呜……咳咳咳咳……!怎么会……啊呃!」
Cster将张开的右手对准来人,头顶立刻浮现出紫色的攻击术式,可那圆盘
形的法阵才展开了三分之一,便随着她剧烈的干咳化作紫雾消散。
魔术回路因为体能的虚弱而失控,紊乱的魔力在血脉中撕扯咬噬,由内而外
地侵蚀起Cster的肉体。这魔力逆流的疼痛如火烧电击般强烈,即使是青年壮汉
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是Cster这久居深闺的女子。
「嘎……啊……咳……啊啊啊……」
滚倒在地的Cster双眼圆瞪,像条离水的鳉鱼般在地上扭动挣扎。她张开口
企图咏唱治疗的魔术,却是在一阵咳喘后呕出了大串黏糊糊的鲜血。魔力侵入神
经,污染四液,泪水混杂着血水自眼眶中涌出,僵蚕似的十指抽搐着弯成诡异的
角度,看来要不了多久便是具死状骇人的尸体。
那科林斯的追兵见Cster已然奄奄一息,步伐更加迅速,转眼便赶到了她身
边,左手利剑一转向她后心扎下。
刀光闪过的瞬间,Cster血淋淋的唇边现出一丝诡笑。
圆形的术式突然浮现在追兵身前,射出一发亮紫色的光柱将他炸飞。
「哼哼哼……呼呼,是个趁人之危的差劲家伙呢。」
Cster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
术式轰杀追兵后并未消失,而是在空中翻身盖上了Cster的兜帽,从头到脚
地穿过了她的身体。那紫光闪过之处伤口立刻痊愈,连破损的衣物也像时间倒流
一样恢复如常。果然刚才那副血肉模糊的惨相只是意在诱敌而已。
「呸……好痛啊……」
那灰袍的男人虽被Cster的光柱打中却未致命,他
吐掉嘴里溅入的沙土,翻
转身体以单膝跪下的方式平稳着地,站起的同时嘴边淌下一注鲜血。
「咦?」
Cster兜帽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在城内作成魔术工房的她早就知道会有
追兵暗杀于她,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名追兵的身份……
「伊阿宋……想不到你这软弱的家伙敢亲自来找我麻烦啊,哼哼。」
即使在预想之外也没什么区别,这样想着的Cster点明了来人的身份,又恢
复了那镇定自若的狐狸式微笑。
「……亲爱的,我并不想。」
男人的声音本就有些沙哑,身受丧子丧妻的悲痛之下更是凄苦无比。
Cster向前踏上几步,以便看清男人斗篷下半露的脸。
这男人额戴王冠,颈环金饰。相貌虽不可不谓英俊,但并非寻常武夫浓眉大
眼的阳刚正气,而是细眼尖颌所致类似女子的阴柔秀气。他左眼的眼眶鲜红浮肿,
眼白上涨起一道道血丝,白净的面皮上还有几划晶亮未干的痕迹,显然刚刚痛哭
过一场。
「你为什么……」
「别跟我废话了,到冥府去找他们过你的好日子吧。」
不等男人言语,Cster抬手便召唤出三枚术式将他包围在内。刹那间紫光灼
灼、紫焰滚滚,热浪所至连沙子都被烤成了黑色的凝块,这样高温的光流轰在常
人身上必然是尸骨无存。哪知火光熄灭后那男人竟手持着一面不知从何来的铜盾,
连衣角都没烧焦半分。
「好险啊……多亏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定会让你向孩子们……」
男人叹了口气,又挥剑向着Cster杀来。
「帕尔修斯的盾吗?你除了倚靠别人以外真是一无是处啊。」
Cster嘴上冷嘲热讽,却也不敢硬接那剑刃。她拔出背后锡杖拨开敌剑,脚
尖在沙地轻点,已与男人拉开了距离。
尽管面前的男人在Cster心中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但如果真的和他刀剑相
向,恐怕会有不小的风险。再怎么说他也是大贤者喀戎门下的子弟,论武技还高
过自己,比起进行不擅长的白刃战还是以远程的魔术轰杀来得明智。
Cster手持锡杖护在身前,口中念念有词,等到敌剑袭来她已身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