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绝娘那铁打的胃。”杜绝嘻嘻地笑,又问她大姐,“姐姐王太医可能再来给阿公把把脉开开方子?也就王太医老道厉害,她的方子最是养人又能见效。”杜一捧了茶给漆雕置几上,漆雕忙垂首袖手行礼敬谢,“你当太医是谁,随便想请就请得的?小王先生每月定时来的,府里又有芙叔照顾着,可轮不着你忧心。”小王先生是王太医的亲传弟子,又是个有志无求之人,不侍奉宫中反而行医四方。近两年停留京中,不论皇亲国戚抑或平头小民统统接诊。在民间行有“医圣”的盛名。而芙叔的本职就是府医,几十年的经验医术也是顶好的。杜绝稍微放宽心,还是有些担心,“阿公气色愈发不如昨年了,今夏染风寒后尚未好透,听芙叔说夜里总是咳。平日里也不见,阿公你何苦不和我说的呢?”
杜太君缓缓开口:“我自是最为知晓我的身体,尚无大碍,何必又再让你多白白忧心。”杜一搁置下茶具,招了人进来继续收拾,看着杜绝,“说着倒是,方子可是有,王太医上回不是留了两方药剂,可惜第二方缺几味引子,并好些稀缺草药,崀山七太姨那边回信说武邑郊城气候好,再是稀缺的药草搁崀山都能寻着八九。”“那感情好,可是武邑那边久未走动,贸贸然求药,又是些贵重物什,怎好得。”杜绝有些顾虑,却也是雀跃模样,有的路子求药就不怕。“说来也是,七太姨信里说着引子都已寻着上好的备足了,药根中有几味正遣老到的药道寻着。只是这些草药小王先生看过方子特意嘱咐的干草两两不可混置,鲜草又难以保存完好。”杜一仍是犹豫模样,杜绝去看杜太君,俨然要拒绝模样,忙道,“若是随随便便派个人去,哪有心思去细细分管保存好那些药材,再者说了,也不尽礼数,怠慢了崀山那边,不若我去吧,一来再走动走动,好歹是个情谊,二来也是为了这方单子不糟践了。”
杜一没说话,杜太君看着杜绝:“你就是个不走动的,这许数年何曾乐意跟着你阿娘阿姐去访亲拜友过?我哪舍得你蓦地舟车劳顿,武邑崀山虽不说太远,去程就需七日,往返小半个月就幺得了。”杜绝急了,牵着漆雕,“我去了,阿胜定也随着我,有阿胜在,和阿胜一起的话,有什幺好担心的呢?”漆雕也是早做好打算的,见杜绝向自己求救,沉声缓缓道:“武邑城崀山,说来并不算远,若是我来驾车,日头里行路,夜里按时休憩也是六天足以,若是稍赶夜里换人继续行车,七日里往返不成问题。”思索片刻又再开口,“不作其它,我自夷疆曾偶的三匹踏雪燕,论步程体力灵性都是顶好的。”战马“踏雪燕”是漆雕嫁妆里的一部分,单就这三匹踏雪燕,可说是价值连城。
杜一点点头,“既然如此,为这第二方单子倒也可以,再者让绝娘也走走家亲,循个礼数也是极好的。”说着看向杜太君,杜太君伸手拉起漆雕的手,微微笑开,“说来也是,那便这样吧。劳你们费心了。”又问漆雕,“我这娇生丫头可得你照顾,辛苦你了,可累了?一日里可玩得开心?”漆雕一一应了,两爷孙低声交谈,杜绝则拉着杜一说些有关朝堂上大人们的野道八卦,自己乐得趴到几上。其乐融融。
杜绝方才吃了个肚圆,连茶水都再喝不下,太君见此又寻思时辰不早了,才叫杜绝两人赶紧回去,路上散散消消食,又叮嘱漆雕莫要惯坏她,守着她别让她再贪食了那柿饼。
“铁公子啊,”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声音,女人吊儿郎当地攀着身旁驾车赶马的男人,纵使如此肆意的坐姿仍有往日翩翩风雅之态,“这破玩意儿硌得我屁股痛。”以以往进献忠言的正经语气说着市井俗语,无论如何装正经应该是她的天赋吧。男人目不斜视手上马鞭猛一甩,马儿一冲颠得那女子顺手抓稳他的肩,“公子不敢当,不过一介莽夫。”
“铁头儿啊,我屁股痛。”干脆地顺势整个人依附在男人身上,勾肩搭背,率性而为。
铁丰年眉头一皱,“李大人,自重。”
“要不借我你腿坐坐,我快被颠散架了。”顺手就摸到铁丰年腿上。
“李大人,自重。”
“你都叫我大人了,还不给我点大人的待遇?”笑嘻嘻地凑上去看铁丰年那张威严端正的脸,压在他大腿上借力的手更是用力地按在他身上。
“李孟容。想死?”终于给了她一个眼,铁丰年面无表情,脸板得更加硬邦邦。
“你看看你,明明年纪不大,老是这幅死样,多显老啊。啧啧,怪不得嫁不出去。”李孟容老气横秋地拍拍铁丰年的肩,“男人嘛,温柔点咯。”铁丰年理都不理她,自小被她欺负惯了,没点肚量得被她气死。
“要不这样,看在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和我说说,你喜欢那种类型的?我给你物色物色。看上哪个直说,我保管帮你打得她半身不遂,肯定娶你。”李孟容凑到他耳边秘兮兮地问道,铁丰年瞥了她一样,忍无可忍,“闭嘴,不然我保管打得你半身不遂。”
“说嘛,我们俩谁跟谁啊,怕啥?”打小的交情,李孟容被被威胁要揍她一顿的时间远远多于铁丰年和颜悦色的时间——所以脸皮厚到令人发指也是情理之中。嬉皮笑脸地凑到铁丰年面前,侧着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孟容的调戏如此明目张胆,马帮负责探路的前锋骑着快马,不比队伍里其他人重荷。乘着轮班换人,前锋队里前后替换经过铁丰年的头车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甚至还有一声中气十足的口哨。队伍后面也传来一串嘈杂的嬉闹声。铁丰年板着脸扭头,只看到一个个同样嬉皮笑脸的汉子策马狂奔。——嬉皮笑脸,老子让你们他妈的嬉皮笑脸。队里的人远着暂时逮不到只好拿手边的人泄愤。一手照样熟练地驾着马,另一手一个有力而熟练的指嘣弹在李孟容额头。李孟容“嗷呜”一声捂着额头缩成一团立刻老实了。
接下来的一路很和平很安详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