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被这种人嘲笑,那她岂不是……真的有够荒谬?
沈青昭不再说话,右眼的灵视之光慢慢恢复至黑,正如脸色那般。
这时有脚步渐渐靠近,一声不满传来——
“是你们?”
江风媚带着殷驰野从另一条路走过来,他们好似以为自己才最先到,那少年肩绑“青出于蓝”,沈青昭一晃眼过去,不免有些出,她好像初次从师父手中接过它时也是这个年纪。
面对此番模样,殷驰野立即眼不善,仿佛在说:这是他的东西,看什么?
地上一滩雨闷在土里,乌云倒在其中。
卫大人的影子在里面逐渐恢复常样。
“好怪,我刚才怎么听见有人在笑?”殷驰野一来,视线就从未落在她身上过,所以他并不知道是谁。
江风媚也听见了,她皱了皱眉,难道沈青昭在笑他们来晚了?
“这不是一个机关陷阱,是直接行刺。”沈青昭并不理会,“城门未有方士通行,犯人不是已被带去廷尉府审问,就是藏在附近,最好小心。”
殷驰野一听,眼前放光,他抬起名弓对江风媚道:“我想试试。”
江风媚摸了摸他的头。
突然一个冷声传来:“逮捕不是儿戏。”
“卫大人?”
“这是北狐厂的职责,不是你们。”
此时她身后的侍从已飞快分散,在各道搜寻。
“大人说得是,若无您的命令,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江风媚连声道歉。
可殷驰野作为江家百年来第一个有灵视天赋的远亲,他不曾受过质疑,于是顶着小少年的傲气道:“我不会拖你们后腿,在鹰城我的身法向来都是第一,而且我也习剑,并不只主符术,大人可曾听过我的事?”
沈青昭心下一诧,他怎这般啰嗦?
卫大人脸色淡淡。
殷驰野见她无反应,只好受挫道:“好罢,不过我有一个想法,就算犯人已经混入了人群中,但我们搜查时,只要观察他们的……”
“手!”沈青昭突然一拍巴掌。
蓦地被打断,对面的少年皱了眉头,她怎那般激动?
其实沈青昭也未料到如此。
她只想打断他。
仅此而已。
这个少年心高气傲,势必打算对卫大人纠缠不休,她若之前替自己解围谄媚,那自己一向眦睚必报、有恩立报,又为何不替卫大人打断呢?
于是沈青昭认真地看向身边女子,抢过殷驰野的话道——
“卫大人,那个刺客是傀儡师,他的手指一定会留有痕迹。”
“茧?”
“不是,您身上可有细线?”
卫大人半思片刻,双手撩开黑发,细颈见光,她低下头,解开了胸前挂着的银饰。
沈青昭拿到手上一看,咦,这不和自己正戴的相似?
“这个半月颈饰……是在何处拿到的?”
“一个重要之人所送。”
“我也有。”沈青昭低声说完,就糊涂起眼前人的身份来,因为这是师父留给她的珍赏。这女子姓氏乃常姓,既不是宗室,也不出自任何一个方士家族,她究竟来自哪里?
先不管它。
沈青昭用细线绕女子食指一圈,道:“灵视并非是为了看见更清楚的指茧,而是当一根被施以法术的绳子,绕过指时……”
轻轻勒紧。
“我们在它消失后,看到了留下来的细绳碎屑。”
松开,沈青昭注视着卫大人的手,她指很细长,剑茧因此突出,削如竹,力如山。
看得出是靠实力进的北狐厂……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原来是殷驰野这个小少年打断了思绪,“这种事妇孺皆知,你又何必再说一次?”
因为……沈青昭回过来,她双手正握紧卫大人。
手真好看。
“哦,也没什么。”沈青昭平淡放开,“在推测罢了,毕竟过去只与妖邪打交道,没办过案子。”
“你骗人。”殷驰野不依不饶,“你方才只是想抢我的话吧?”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殷驰野一听心怀不快,江风媚只是拉了把肩膀,“她就这样。”
只听一声轻笑。
卫大人低头,她再抬起头时,脸色清冷,毫无变化。
但这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听在那两个人的耳里!
江风媚和殷驰野都愣了,这个声音……不就是方才听到的女人么?!
这又是在嘲笑谁?
沈青昭?还是他们?
俩人陷入了疑惑,突然不远处传来骚动,一下子拉回所有心弦。
“出事了?”
望月台有人挑颈张望,就在这句话的中途,沈青昭就和卫大人一个轻功踏上屋顶,刚落定,她们二人还没来得及稳身子,就都已经发现不必多此一举了——
因为北狐厂的飞探正在追逐一个黑影。
“是刺客!”
真的还是幻术?
沈青昭立即用灵视确认了一眼,毫无犹豫地冲了过去。
只听风声无数,转眼间,身旁满是同伴。
她们一行人在房上穿梭,十二街涌来木杆子、瓜果砰砰落地声,女人惊叫,沈青昭心道,这未免也太怪了,为何刺客明知长安戒备森严还要这般做?半会儿,她逐渐发现每去一处,都有小儿哭闹声,这是怎了?
京城内也曾有人作祟过,不少正义侠客齐心协力逮捕之事还被颂为美谈,怎今天每落地一处,人们就跟见了鬼似的?
这时也终于有小孩子喊出来——
“娘,是鬼厂!”
懂了。
沈青昭一看四旁,北狐厂各个狐眸红光,这是结界之故,他们虽没有灵视,却也能锁定住猎物。
卫大人就飞在身旁,她无声赶路,衣领拂风,由肩至锁骨露出一片淡白色扎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