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suv开到鲸鱼湾风景最美的一处盘山公路。
卢景州放下手,看向江夏的目光黯然,里头一闪而过的情绪,有一瞬间她无法解读。
仿佛有刺扎在心瓣上,又仿佛那根刺被人拔了出来。
你真的爱我吗?
爱是很玄妙的事情,这世界上,人们一次次互相试探,一次次反复确认,只为了从另一个人那里,收获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这种获得是好还是坏,有时候它不请自来,成为一种困扰,有时候我们机关算尽,最后却是一场徒劳。有些人一生都没学会怎么去爱,有些人终于学会了爱,却爱而不得。
拥有的时候你感到幸福,失去之后却成倍痛苦。
卢景州的肩头随着笑声颤了一颤。
“你的妄想越来越严重了。”
“预设了一个真相,然后把自己想要的碎片填补进去,只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江夏想了许久,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说:“也许是吧。”
卢景州长吁了一口气,紧缚的安全带勒得他生疼,不得不重新靠上椅背。
随即就听见她说——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卢景州蓦地望向她。
她说话太冷静,冷静得像是早就料到了今晚都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一切都在按照她设想进行。卢景州了解这份冷静,因为那原本是他的位置,他曾经说过他和江夏是一类人并不是空想,看,现在的他就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
卢景州平缓下呼吸,微微低垂下眼睛,手指悄悄地去解领带的死结。
“你记不记得,我高叁在书店见到你的时候,你交往的那个学妹。”
他必须说一些什么来敷衍:“怎么,你是不是要说我把她也杀了?”
江夏摇了摇头:“不,林少婷还活着。”
“只是自杀了很多次,得了抑郁症。”
卢景州垂下的眼里不见任何波澜。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江夏的手肘撑着车窗,偏头靠了靠:“最可笑的是,她直到现在还在为你说话,还在对你死心塌地,说是自己的错。”
“这一幕熟不熟悉?”
她和林少婷不一样,她有自己真正的爱人,所以才没有彻底沦陷进去。可是以后呢?
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卢景州活着,永远还会有下一个林少婷,下一个她,下一个江浔。
这种伤害也许永远没有痕迹,永远得不到惩罚。
“卢景州。”她生冷地叫着他的名字,这一刻,这叁个字,忽然多了几分悲剧的色彩。
“无论是那个女孩,还是你的俞青纾——原本,并不是没有人爱你。”
你没有资格去唾弃她们的爱,是你自己不想要罢了。
“砰”地一声!身边的男人狠狠砸了一次身前的手套箱。
然后低着头,沉沉地警告道:“闭嘴。”
……
“你懂什么?”
良久,他从黑暗里抬起头颅,目眦欲裂地看她,“你想证明什么?你什么都证明不了!”
江夏的车忽然在一个路段上停了下来,已是午夜,这僻静的山路前后无车,更远的前路是一道转弯,弯道之外,可以看到夜色下的鲸鱼湾。
引擎声还在响,还有那冷得人手脚冰凉的空调。
“没错,我证明不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就算有蛛丝马迹都已经消失干净,而且,那时候我是一个疯子,疯子说的话,不足为信。”
卢景州的手指飞快地在领带结拨弄,那上面已经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江夏似乎并没有察觉,还在兀自强调:“我是一个疯子啊,疯子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这个疯子写了一封自白书,里面揭露了足以让你身败名裂的所有罪行,儿子犯下的错,父母也会因此被重点调查,承担你给他们带来的所有后果,毕竟……他们本来也不干净,不是吗?”
领带上的死结,这一刻被卢景州全部打开了。
这种丝滑的布料,要解开,本来就不难。
安全带的死结打在座椅之后,他活动的范围优先,更没办法在不被她察觉的情况下解开,所以下一秒——
卢景州猛地从侧面钳制住了她的脖颈!
他手心的力道渐渐加重,这一刻他是被害者,就算真的杀了江夏最后也可以说是正当防卫,何况江夏是精病人,有医疗记录在案,他连后顾之忧都没有。
“没有人会信。”他很遗憾地告诉她。
可是他的动作仍然莫名留有余地,江夏从那分毫的空隙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会……的……”
卢景州的眸光顿了顿。
她为什么没有惊讶也完全不恐惧?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仰着头,接受被扼颈的痛苦,眼中全然死寂。
到底是空洞,还是解脱,卢景州竟然分不清了。
明明是他重新占据了主动,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她的圈套。
“为什么?”卢景州微微松开手劲,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此刻明明有了喘息的空间可以挣扎反抗,江夏却没动。
“——那是一封遗书啊。”
“在你坐上这辆车之前,那份遗书已经铺天盖地发布了出去。”
“我什么证据都没有,但也没有什么……比一条命来得更有说服力。”
只有最残忍的真相,才值得一个人用生命去证明。
高官之子,pu,强奸,杀人,全网遗书,这一次的噱头足够上头版。
不需要证据,以死明志就是最好的证据,舆论就是会同情弱者,这是世界的规则。
你死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算活下来,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从一开始——”她扬起唇,苦涩地笑了笑。
“我就是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