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吃饭,正好认识认识他。”
你认识他干嘛?江夏心里反问,但嘴上没说出来,一边掏手机一边回他:“还是算了,我们聊点家里的事。”
一句“家里的事”,彻底终结了晁子晗的念头。
看吧,这就是姐弟关系的好处,一旦搬出“家”作挡箭牌,集合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参合其中,天经地义不可置疑。
江夏可没心思照顾晁子晗的心理,自顾自打开微信,果然有江浔留给她的新消息——
江浔:[直接来田记。]
江夏和晁子晗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大老远的就能看到田记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大冬天不在店里避风,偏要在店门口耍帅。两只耳机塞在耳朵里,一手插兜一手划拉着手机屏,见她接近只是抬眼一瞥,什么话都不说,转身就往饭店里走。
江夏跟着走进去,到店里一个角落,在他身旁落座。
“见到我姐姐都不会叫了?”江夏把他的手机屏幕按灭。
正是饭点,田记的生意一向不差,此刻店里热火朝天,到处是收拾碗碟声、聊天声、吆喝声,还有后厨隐隐传来的爆炒炝锅声,整个店内弥漫着一股干煸辣椒香,馋得人食指大动,江夏用了一天的脑子,拖到这个点,不饿也得饿,于是打算招手叫服务生来点菜。
江浔拿下一边耳机,“不用点了,已经叫了。”
“叫了?”她疑惑,“什么时候?”
“猜你快出来的时候。”江浔把耳机塞到口袋里,“辣椒小炒肉盖饭,你要现在才点估计没20分钟上不了。”
江夏心满意足:“还是我弟弟懂我。”
“怎么你男朋友没来?”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门外。
江夏听不大清,轻轻“啊”了声。
“我看他跟你在校门口分开了,你们不一起吃饭?”
江夏这才知道他的意思,想了半天到底要告诉他实情还是顺水推舟借机保持距离,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儿,服务员把点好的饭菜上了,于是她干脆就没回应——半小时后就又要回教室晚自习,当然要抓紧时间吃饭。
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中间江夏也不是没主动和他聊过天,江浔的回应敷衍了事。
江夏猜他这是来脾气了。
但毕竟也是自己先无视了他,当然没权利苛责什么,何况江浔敷衍归敷衍,她从他板栗鸡饭里夹那几粒仅有的板栗时,江浔也只是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后来翻到新的板栗碎,还会往她碗里搁。
吃完饭两人走出饭店,江夏看了眼手机,还有10分钟,她转过身打算跟江浔告别。
路灯在七八米开外的街边,昏暗里看不清江浔表情,只知道他抬起头,“姐姐,我可以去教室晚自习等你一起回家。”
江夏拒绝:“不要了,大冬天这么冷,一个人在教室有什么好晚自习的。”
“反正家里也没人。”
“要不是高叁大家都在学校晚自习,你以为我想呆着啊,你就别凑热闹了。”她就是联想到江浔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冬夜的教室里,心生不忍,何况到时候晁子晗和他们一班车,想起来就麻烦。
“……我没有凑热闹。”江浔没放弃,抬头看了眼路灯,口吻云淡风轻,“都等到现在了,我陪你一起回去也安全一点,这几天家附近修路,连路灯都没有。”
一辆车从她身后驶过,车灯的光线有一刻自他的脸上游弋而去,江夏第一次觉得夜色里的少年有一丝陌生的冷,与冷漠无关的冷。
她发呆的当下,身后远远的有人叫她:“江夏,还不走吗,快要开始晚自习了。”
“你赶紧回家吧,不用担心我。”江夏向江浔示意校门口停下来等她的晁子涵:“我和他一起回去,没事。”
江浔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已经都到一起回家的地步了?”
“说什么啊,老师安排的。”
“这年头老师还安排找对象吗?”
“江浔你别发经好不好,跟你说了回家就乖乖回家,听姐姐的话。”
“你也……”少年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晁子晗,又回到她身上,“你也没把我当弟弟,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一贯清朗的声线收缩,似乎压抑住了某种情绪,江浔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打定了主意不听她说什么,径自越过她往学校走。
然后被江夏一把拽回来。
“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弟弟,我要是真这样有那么多事吗!”
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个人烦恼了多久,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说出她没把他当弟弟这种话。如果她真的还能像一开始那样没心没肺,现在就不会这么烦躁,不需要刻意疏远,也不需要面对爸妈的时候负疚自责。她变着花样和他相处,压抑自我或者端着姐姐的架势,和别人亲近还是和他保持距离,能想到的都试过了,到最后只是徒劳。
就好像你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逃出困住你的森林,到最后发现又回到了原点,这种看不到头的绝望时刻都在折磨她。
江夏站在他眼前,一贯淡漠的脸上少有地失去冷静,倒是让江浔有丝意外。
可他不甘心,“你把我当弟弟,有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我那时候可是什么都跟你说的。”
“就算我有男朋友,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对,有没有都一样,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什么都不会变,她和江浔是天生既定牢不可破不可逆转的关系,难道还要姐弟同乐互相分享自己的恋爱喜悦才行?“而且本来所有的事情就不都是双向的,有些就是一个人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就比如喜欢他。
她自己能处理好,他根本不需要知道。
江浔停顿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说得太自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希望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你。”江浔掸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车站走去。
[你是他姐姐,多照顾照顾他。]
江夏忽然觉得他掸开的不是她的手,是心脏。心脏这一瞬间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