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重楼嘴角露出一抹轻微的苦笑。
他敢肯定,等照胆剑作为飞蓬的器,再次融入魂魄,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剑灵下次和自己见面,绝对会发疯般戳过来。但为了让飞蓬开心一点儿,取回剑又是必然的。
拿着照胆剑和天幻装回到魔界,天光已是乍破。重楼暗叹着,打开房门把照胆剑松开。瞧着剑乳燕投怀般扑向初醒的飞蓬,重楼把天幻装挂在了里面的门把手上,默默关上了门。
然后,等着魔尊端着一盘甜点和清茶踏进主卧的时候,便毫不意外的瞧着照胆剑从阖眸静坐的将体内飞出,气势汹汹对着自己心口直刺过来。
“照胆,回来!”飞蓬睁开蓝眸,看向重楼的方向,却瞧都没瞧重楼一眼,只出声呼唤剑。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对伙伴的亲昵和担心,比先前的冷寂让重楼放心了一些。当然,也酸涩了一点儿。
“既然还给你,我就不会对剑灵不利。”一只手攥住剑尖,瞧着滴落在剑刃上的血,重楼面色相当平静。
他来到飞蓬前方,把剑递还给他,顺手朝着被飞蓬铺开洗过的天幻装打出一道灵力,令之落在其主身上,取代了那件随意披着的外衣。
“那么,看在我送来照胆剑和天幻装的份上…”重楼把餐盘放在了桌子上:“你能不能赏个脸,把早膳吃了?”
飞蓬用手指捏紧天幻装,这件器贴在身上,便随着他的心思幻化为戎装。他执剑来到重楼面前,淡淡说道:“那是两回事,魔尊。这个因果本将记下来,若能活着,自会还你。”
“长时间不汲取外界灵力,你的魂魄伤势恢复会很慢。”重楼眉宇间露出几分苦笑,声音很轻很轻:“现在这具身体,也会受不了。我知道你想杀了我,可那就得先把魂魄养好。”
飞蓬用更清淡的语气,回答了重楼:“这具身体,本将根本不想再要,所以没必要养。”
这个答案扎的重楼心绞痛不止,他沉默了很久,直到茶点和清茶凉透,才再次开口,岔开了话题,甚至换了自称:“本座有一事想问,如果将脱困时抢回伏羲琴,能回到界吗?”
飞蓬怔然看着重楼,似乎在想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但过了半晌,他还是实话实说了,只因这本就是个死局:“不能。本将封闭界,用的是师父留在琴里的灵力。现在界已完全封闭,必须等灵力耗尽。”
“除非…”飞蓬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道:“支离破碎需要立即入复生之阵的魂,才能被界法则吸入进去。可复生之阵对魂的聚拢,有实力上的限制。”
言下之意是重楼明白的,他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把飞蓬送到封印之处。否则,飞蓬进入界后,恐怕会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悄然陨落。
“可是,你的魂魄需要更多灵力滋养。”重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之所以不肯接受,是因为不想欠本座因果。”
飞蓬慢慢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有了几分戒备。被如此凌·辱,他是没多少求生欲,但也不可能放过罪魁祸首。而既然要杀了重楼,就不能欠下太多因果。不然,哪怕天道现在不全正常,自己也可能手到擒来之际迎来意外。
“公对公,私对私。”将飞蓬的戒备尽收眼底,重楼勉力笑了一下:“迄今为止,你我之间发生的,几乎都是私事。我毁了你的所有,你汲取再多灵力,也不会倒欠我因果。”
飞蓬摇了摇头,冷静理智到了极点:“你毁我道体未来,是一回事。别的,是另一回事。当时,你是为了公事。”
“不,是为了私事。”重楼垂下眸子:“飞蓬,若是换成别人,你以为我会为了搜魂,就亲自破其道体?不,不会的。”
他的声音极轻:“或许,你说对了。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找个借口,把自己二十万年没能达成的私欲,尽数发泄在你身上。”
飞蓬的脸上多了红晕,不是羞的,而是气的:“好!”他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但声音里还是多了几分锵然杀意:“魔尊果然很好。”
“那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一天到晚给本将提供灵力,生怕本将杀不了你?”飞蓬看着重楼,蓝眸里全是怀疑。
重楼沉吟片刻,总算开了口:“飞蓬,我说心慕你,是真。这二十万年,无数次想占有你,也是真。此番因你背诺,发了疯折辱你,还是真。”
“此番是我错怪你,你想杀我,理所当然。可是…”他轻轻说道:“我心慕你,后悔伤你,为你提供灵力,也是理所当然。若你想杀我,我随时等你。前提,是你养好魂魄上的伤势,到时候我自然会解开封印。”
看着重楼那双燃烧的赤眸,飞蓬忽然就烦躁之极。
重楼说的太直白,没有半点遮掩和辩驳的意思——发觉错怪自己后,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给自己提供灵力,重楼都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同样,重楼也不觉得,自己接受了,就会倒欠因果。
可是,重楼眼里的自己,始终是他所觉得的样子,也是他所谓“心慕”的模样。但自己心中的重楼,已是面目全非。
站在敌人的立场上,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好意。哪怕,重楼说了这不是补偿和道歉。只因这样的好意可能影响自己的心,令最后关头那一剑刺偏地方。
“本将还是不能接受。”飞蓬终究还是拒绝了:“魔尊为了让本将魂魄聚拢、意识苏醒,耗费已不小,这份情到此为止吧!”他偏过头去,不再看重楼殷切的红瞳。
重楼并没有为这份拒绝生气,其实,若是轻易就劝动了现在的飞蓬,才会让他惊讶。重楼只是站在那里,换了个话题:“飞蓬,你对我的承诺,是不是并不相信?不信我会解开你的封印,不信我会不反抗任由你杀?”
“我不需要你解开封印,也不需要你不反抗。”飞蓬语气冷漠极了:“魔尊若是不阻止,本将早晚会解开封印,也必定能杀了你。”
重楼静静看着飞蓬:“那你告诉我,你杀了我之后,会好好活下去吗?”
“这是本将的私事。”飞蓬淡淡说着,表情不置可否。
重楼周身的气息有一瞬间的沉郁和深邃,却又极力的平稳下来:“噩梦总有尽头,梦醒了就该好好过日子,飞蓬。”
“这也还是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