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丁为人,从不过问苏容靳下的命令,也从不过问长短。苏容靳让他动谁,那么那个人就没可能活下去...就算是苏斯,只要苏容靳开口,苏亚丁也会毫不犹豫干掉苏斯。”
“他手下这两个,我们都动不了。”
田力点头,抽烟,“苏容靳这人,真的有很大的气场和个人魅力,跟着他的人,很少有背叛他的。当然。”他顿顿,“背叛他的,会很惨...”
他意有所指,两人对视一眼。
方亭琛勾了唇,墨镜下的眼睛闪烁着诡秘的光,“这次是他后院起了火,而我们只是往里头浇了壶油而已。”
“只要能把苏镇黎弄了,十个helen我也在所不惜。”
正说着,王埕从身后走来,他的眉目间染了一股躁意。
他相当纠结。因为他没有想过他们的一点点推波助澜,差点要了沉扶星的命。
可他当初的本意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需要维持正义,那么也就一定需要有人牺牲。”方亭琛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想清楚自己的身份。”
随着身后两人走远,王埕望着对面的楼,在风中凌乱。
他赞同这个世界的正义需要有人牺牲自己去维护。
但如果为了杀一个坏人,而牺牲一万个好人...
他突然就不知道他们做的究竟是否正确了。
1‘杀好人,救坏人。’
如果世界是这个样子的话,法律和正义又有什么意义?
...
...
沉扶星昏迷数十个小时,于第叁天中午十一点多醒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又疲倦的闭上,耳边响着机器的嘀嘀声。
她眼皮很重,身体却很轻,像是感受不到自己存在。惨白的天花板高挂头顶,她眼睫毛翕动几下,试探性动了动手指。
身体机能未能复苏,床边的男人却睁开了眼。
沉扶星虚弱的扇动着眼皮,看他的脸覆在自己的上空,他看着她,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她看了几秒,脑海里把那些事情过了一遍。
原来没死啊...
她就这么看着他,似乎不认识他一般。
像是在看陌生人。
苏容靳想吻她,又不敢碰她。想让她别这么看自己,又想让她跟他说句话,哪怕是谩骂,也比这样冷漠看他都好。
他掌心探过去,在离她脸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下。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沉扶星沉默着看他,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想恨他,想骂他,也想离开他...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吗?
真的是太痛苦了。
因为只是看到他皱眉,她就已经开始心痛。
她发现不管他怎么对她,她好像都没办法真正恨他。
她丧失了恨他的能力。
喉头剧烈的翻滚,她启齿,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她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她猛地拨开被子,颤颤巍巍要去拔输液管。
苏容靳眼皮子一跳,猛地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他嗓音是抖的。
沉扶星拨开氧气面罩,他拦她,她就接着拨他手,“苏容靳...”
她目光呆滞喊他。
苏容靳手一抖,看她。
“我要...”
话未说完,被他手掌堵住,他瞬间暴跳如雷,顺手踹翻一边的呼吸机。‘咚’的一声巨响,沉扶星抖了一下。她眉目间一股冷意,近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他面色冷凝,挣扎,瞳孔交错着暴躁和猩红。
“你什么意思?”他逼近她,“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沉扶星看着他崩溃,看他猜疑,看他失去理智。
他手臂伸过来,盖上她胸前一排骨头,眼底带着极度的冷漠,他手指颤抖,嗓音沙哑,“说话!”
“你他妈能不能说句话!”
他把她掀倒,按在床上,吻过她的眉眼,吻过她胸口的伤疤,然后咬住她脖子,恶狠狠质问,“你就这点儿能耐吗?”
“冲老子发火!”
“不要不讲话!”
他手掌按住她的肩膀,鼻尖抵着鼻尖,凶恶煞,“不是要杀了我吗?”
他顺手把水果刀塞她手里,引她抵上自己的脖子,“来!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杀了我!来!”
他艰难的呼吸着,每一次心跳都是痛的。心律极其不稳定,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清晰地感受着她的冰冷无情,却没有一点办法。
拿她没办法...
真的拿她没半点办法了。
他突如其来的狼狈,像是一只丧家犬,没有丝毫暴跳如雷牛逼的能力。掌心覆盖着她的脸,他贴着她的唇,问她为什么不刺进去。
“为什么不刺进去?”
病房静谧下来,气氛紧绷,仿佛一层薄雾,就这么将两个人隔离开。
沉扶星明显是被他吓到了,她脑袋还未反应过来,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极力压制着她的情绪,凝视着他的眼,眸光平静,思索着他的行为。
她知道的,他在恐惧。
他难过的时候眼角回微微下垂,痛苦的时候会艰难呼吸。
而现在,他就这个样子,发疯一般要自己杀了他。
沉扶星突然觉得好难受啊。
十恶不赦的坏人不就该是他这样子的吗。残暴的时候像个巨大的杀戮机器,怒发冲冠,佛挡杀佛,像是恶道中生生世世无法超生的厉鬼。他没心,不懂人间疾苦,草芥人命,又毫无悔过之意。他在他的王国里呼风唤雨,她也曾是他的阶下囚。
但为什么不接着对她坏下去?
一个坏人,如果选择捡起人性和欲望。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爱上了一个人,他想试着长出一个心脏去爱她。
他拇指上缠绕着块儿并不受宠的扳指,上头仔仔细细穿过了女人的几根头发。它们一层层缠绕在他指腹上,黑色沉郁隽永,如同某种丧葬的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