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透过月光就看到河里有鱼。所以为萧憬衡找吃的时候,齐遥便毫不犹豫提着破了一半的木桶来到河边。自小就跟着江南老屋那帮小孩上树下河,不费什么力气齐遥就用破木桶摸了三、五条小鱼,又顺了两只半拳大的鸟蛋,还给自己扎了一只草鞋。
就在洞口烧水煮蛋、烤鱼,齐遥没留意到萧憬衡一直在看着她。看着齐遥那双杏眼被火光照得似有星星住在里面,一脸专注地烤着鱼,心里慢慢地涌起了暖流,像潮水一样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包裹起来。
好久没人这么对自己这般上心了,不是说府中的仆人、伺妾对自己不好,而是这种好是出于怕,还有目的不纯的献媚和讨好;人们怕少时的萧憬衡是怕他身后的老王爷,怕大时的萧憬衡是怕他手上的权势,生怕他的一个不满就要了他们的性命。而萧憬衡想想自己近几年的经历,发现自己也确是变得狠戾许多。旁人不明其中的原由,背地里暗唾萧憬衡不过是皇帝手下的一只狗,g尽腌臜的事情,不然他堂堂一个王爷之子又怎么够格封王?但没关系,他萧憬衡也不需要蚁蝼的同情和理解。被曲解也好、双手也确实沾了不少人命鲜血,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够保着萧氏一族的荣誉,而他萧憬衡有的是游刃有余、刀口舔蜜不伤舌的本领。冷面冷心的萧憬衡以为自己不会受世俗的感情而波动的时候,直到遇着齐遥后,萧憬衡觉得自己可能遇上了对手。
萧憬衡一开始也以为齐遥接近他,也不过是因为萧四娘这个从乡下来的野麻雀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没后台没背景。而他萧憬衡是汴王爷最宠的孩子,讨好了他也能多一分立身的保障。所以也叫齐遥多接近他。适时地,齐遥也确实喜欢找萧憬衡,犹其是萧憬衡在捣鼓药草、手工的时候。不吵不闹的,攀着桌沿聚精会地看着萧憬衡一双巧手翻着药草、木料。后来,齐遥也渐渐壮起胆子,摸摸嗖嗖地捡些萧憬衡不要的边角料跟着他学做手工。日子渐长,萧憬衡也习惯了,看真了齐遥不似是刻意讨好他。至少,在这么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天都没有三句。齐遥似乎对他的手工制作方法更多兴趣。萧憬衡也的确是误会了齐遥。齐遥爱接近他,其实是只有他不会赶她走。府上没一个人待见萧四娘和齐遥,但因着萧四娘正是老王爷宠在心尖的人,所以不敢怎么样。人们只能把恶意、怨气暗戳戳地发泄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儿身上。齐遥又怎么不懂,哪怕不知道被讨厌的理由,但还是能感觉到大人们厌恶的情绪。贫苦的孩儿早当家,齐遥虽小但也拎得清现状。现在能吃饱穿暖,有大房子住有学可以上,阿母不必再去卖唱,唱到喉咙都哑、咯出血。哪怕进了汴王府后,不似在江南那样有那么多玩伴,虽然孤独但也知足了。
萧憬衡眼看着齐遥烤好鱼,又细细地剔了刺,用y实的叶子扎了个小勺子,剥了蛋壳把蛋碾得细细的,装在宽叶扎的小碗中,靠近萧憬衡时才发现人早就醒了,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齐遥硬着头皮前去,蹲坐在萧憬衡面前,用木瓢盛了点水给他喝,
“你为什么不走?”萧憬衡声线沙哑。
“我看不懂方向,怕迷了路,倒不如等你好点带我下山”
多么蹩脚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的理由。两人一度沉默,只听见木柴被烧得哔剥响。齐遥轻叹一口气,用叶勺子舀了点蛋肉糜往萧憬衡唇边送去。
“只能找到这些东西了,也没有调味,先吃着吧,好歹能活命。”萧憬衡难得被齐遥这么哄着,乖乖地张嘴吞下一勺又一勺。吃罢,又就着齐遥的手喝下了药。萧憬衡才感到灵魂似有了重力,人也踏实了。
打了一桶水,撕了中裙当布给萧憬衡擦了脸、上半身和四肢,伺候完他,齐遥才吃完剩下的鱼和蛋,又熬了点药明早让萧憬衡一醒来加热就能喝,摸黑去洞穴旁的山溪洗了一个澡,把身上的污秽都洗净。
才走进澡x发现萧憬衡痛苦地皱着眉,脸色发白得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齐遥赶忙跑去摸摸萧憬衡的额头,没发烧;又伸手进他的里衣摸摸胸膛,一片冰冷,他的手也出了冷汗。齐遥估摸着是药效发作和箭毒产生了反应。
“萧憬衡!萧憬衡!大哥!”
听见齐遥的呼唤,萧憬衡睁开眼。
“你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吗?”
萧憬衡摇摇头:
“冷”,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齐遥安慰萧憬衡这是药效发作,很快就好了。萧憬衡无力地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漫漫长夜,有够萧憬衡好受的。齐遥看着萧憬衡冷很牙关轻轻打颤,内心挣扎了一番,无奈地叹了一气。算了,算我欠你的。便褪了自己的外衣、中衣,留下了薄薄的里衣,面对面地坐在萧憬衡两腿中间,抬起双腿环在萧憬衡的腰上,小腹贴小腹,侧脸贴着胸膛,结结实实地把萧憬衡抱个满怀;虽然姿势有点不雅,但这是想到最好的取暖方式了,齐遥想着自己t热就充当一个人形被炉吧。
萧憬衡被齐遥这一举动打得一个措手不及,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没什么血,现在身体内所剩的血隐隐要往腹下冲去,一时间脸色更白了,心跳也加速了许多,鼓鼓作响。齐遥未经人事,愣得跟个木头似的,听着萧憬衡不对劲的心跳声,抬起头发现他脸白得像纸,还当作是药性发作的表现:哦,原来这药到后期会让人心悸。嗯,还可能会造成血液循环不良。如果让萧憬衡知道齐遥这么想,大概会怒极攻心吧,高不好还会让她体验第一次农夫与蛇、人心险恶的事。
萧憬衡身上更冷了,齐遥知道萧憬衡自小就t寒,一年四季冷得跟个移动冰窟似的,以前冬天在萧憬衡书房取暖,坐在他身旁研墨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冷得像摸了冰块;这不,现在秋老虎还在吼着,萧憬衡就已经冷得像条蛇一样,怪渗人的。但对于萧憬衡来说,抱着齐遥就是一种享受了,萧憬衡t寒也畏寒,小时候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御医说这是从娘胎自带的,没法子根治,平常心就好。话说如此,但到冬天就格外难受,穿再厚还是感觉寒气自内散发,和外面的冷气双面夹攻,萧憬衡就没试过暖透的,所以天气一转凉,就得在房内生暖炉烧地龙。以前到了大寒,下雨又下雪,天气冷得不像话。萧憬衡便在书房里点遍了暖炉,烧了地龙席地而坐还是觉得冷。而背对自己盘腿坐着的齐遥就热到脱剩了中衣中裙,捧着一碗冰沙一边吃一边看架在腿上的书,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