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这些年媛媛娃不间断的帮衬,即使是借着照看阿豪和婷婷的学业,媛媛也明里暗里给了自家不少钱财。
可没想到媛媛这样俊俏贵气的女娃儿,竟是个傻里傻气,完全不懂人情的。
她缓了好半天,才语重心长地说:“梅梅,万不能动不动就把‘死’放在嘴上说哩,这样是不吉利的!还有,刚才这话在阿婆面前说说就是了,出去了可千万别在人前说吆!”
杨梅刚想开口,眼睫毛扑扇了几下,最后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村巷十字口,送灵的队伍停了下来,宋氏姊妹叁人以及宗族里的几名后辈,都身穿孝服,手执哀杖,他们在风水师和领队的指导下,哭跪了一地,烧完一波纸钱,队伍才又吹吹打打重新出发。
王阿婆和几名妇人站在大路一边,茶余饭后,她们惯爱聚在一起唠嗑,要是村里有出丧这样的大事儿,她们能说上好几回,今天也不例外,不过这次的话题,可不是谁家的孝子哭得惨,棺材做得好云云,而是身为宋家外孙女,却站在路边一同看热闹的杨梅。
“狗蛋他妈,听说这赵红琴的外孙女,现下住你们屋吆?”
说话这妇人,眼窝极深,眼睛狭长,乜着眼打量了不远处的杨梅好几眼,因为丧葬声乐极为嘈杂,她这会子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几人都好地望向王阿婆,她只好点了点头说:“你们也晓得咧,他们家儿女有出息,都出门在外的,房舍都不修理的,地方小嘛。”
“我咋听说啊,这女娃刚来的那天,宋老头当晚就撒手了,她还闯进了灵堂呢,赵红琴气得半死,和这娇贵的外孙女合不来哟!”
“噫,你也不看看,就长她那样儿的……我看老话说得不错,是个会吸人精气儿的,谁遇谁倒霉哩。”
“是这个理嘞,站在哪儿也不好好站,小小年纪就一股骚情劲儿。瞅瞅村里头那一个一个后生,眼睛恨不得贴到人身上去了,当真是生的狐媚子,手段了得哟!”
“哎呀好了好了。”王阿婆笑着打断,“送丧队马上要过河了,而且人姑娘就在那边呢,你们都少说几句啦。”
“就是说呢,这女娃也忒不像话了,虽说这从来没回来过,可还真就像两旁世人一样,站在一旁凑个热闹哩,真是心冷啊!”
“不然咋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呢,我看她可把这两样都给占全咯!”
杨梅脚踩着路边的一块破石板,抱臂闲闲目送甚为浩大的队伍渐渐走远,她虽谈不上耳聪目明,可视听也不差,那些不怎么入耳的闲话,还是能听得只言片语。
她偏头扫了一眼,1、2、3、4……
看到了几张嘴。
几人见杨梅向她们这边瞥过来,碎碎语几句,便都低头匆匆散开各回各家了。
渡过河流,再前行一里的路程,送灵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北坡坟地。
狗蛋儿带着几名后生已经挖好了墓穴,一个足以容纳棺木的大坑就在中央,旁边是一堆刚挖出来的新土,泥土湿乎乎的,竟是这酷暑天里,唯一散发着凉气的东西了。
宋佳豪照着阴阳先生所说,在棺木顺利放进墓穴,并且做完一系列的布置后,挥泪扬起了第一抔土,拿着铁锹在一旁的狗蛋一等打墓人开始铲土封棺,没过一会儿,一个不大不小的坟丘初具雏形。
直到棺木完全被掩埋,坟墓前立起石碑,上面刻着一大一小的两列字,一段诵经声飘到旷野之上,合着微风,也掩埋了某人乏善可陈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