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若姚咒想守住深州足够长的时间的话,他就十分需要这批霹雳投弹。
他心里很清楚,他在深州是等不到任何补给的,他想要补给的话,只能自己去
真定府、河间府、大名府一任何一个地方都有。
然而,他去不了。
粮草可以解决,绍圣七年,大宋朝称得上府库丰盈,深州的存粮,养活他的拱
圣军与城中百姓一两个月不成问题。尽管几乎可以肯定,明年深州将面临严重的饥
荒,辽军践踏毁坏了每一块麦田,这个秋天,也许超过半个河北路,不要指望有一
点收成。而这原本是大宋朝的粮仓之一。
不过这些不是姚咒需要考虑的,他要算计的,是他的火器、他的箭枝一深州
没有足够的能做箭杆的材料,他更找不到足够的工匠打造箭头。亏得拱圣军自姚咒
为将后,便一直以契丹为假想敌,一切皆仿照契丹之要求,例如姚咒要求拱圣军每
人携四张弓,四百枝箭,这在辽军司空见惯,在宋军却是绝无仅有。
但四张弓、四百枝箭也未必够用一
因为,他们也许很快就将面对数量超乎想象的敌人。
“太尉。”在偏院的姚古见着姚咒前来巡视,连忙迎出来行礼参见。
“如何?”姚咒即使对自己的儿子,也并不稍假颜色,板着脸问道:“这些投
弹何时能用?”
“不成。”姚古摇了摇头,“天非得再晴个三五天,火药才能晒干,没个十天
半月,装不好这些家什一”
田宗销眼见着姚咒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可我们已经是在不分昼夜的干了。”姚古道,“太尉,末将就是想不通,为
何咱们偏在这深州固守。就算是现在,咱们要退回大名府,还是有办法的。敌众我
寡,这深州说得好听点,是一座城池,说得难听点,便是一座大点的营寨。城外的
辽兵射箭,可以直接射进城中一”
“那又如何?”姚咒不耐烦的打断姚古,“别说还有座城池,便是真的是营
寨,辽人又能奈何得我?”
“太尉莫要忘记,辽人还有火炮。雄州是如何失的一赵隆是太尉旧部,亦并
非无能之辈。”
“你懂个屁!雄州守不住,是因为雄州守军与野战之能。与辽军正面交锋,他
们便有三倍兵力,也不是辽军对手,何况兵力还少于辽军。城墙一破,自然就是万
无幸理。可我鹰下,全是大宋的精兵!难不成辽人有那几门破火炮,我们便连城都
不守了?它便是轰塌深州城墙又如何?只要我拱圣军还在,深州便仍是一座坚
城。”姚咒拉高了声音,语气几乎有点不可一世,“何况这十天半月的,它们的火
炮还来不了。韩宝在城外,连架云梯都没有。”
“云梯这些攻城器械,只要有工匠,用不了几日便能造好。”姚古仍在不依不
挠的苦谏,“太尉请再三思,咱们拱圣军进驻深州而不退,摆明了是向辽主挑衅
辽人要越过深州南下,亦容不得咱们屯兵于此。此时不走,过得几日,面对的只怕
是十万计的辽军一可咱们无后援军,西军与其他的殿前司禁军都还没到大名府
这是无谓之战。兵法有云,用兵之道,在以众击寡,以石击卵一”
“什么破兵法。”姚咒呸了一声,“你便是个纸卜谈兵的赵括。我老姚不晓得
什么破兵法有云,我之矫只知道,我带的军队,绝不能见敌避走!辽主要嫌我老姚
在深州碍事,那我在深州便是对了。十万大军又如何?就算是百万大军,我也在深
州等他们!”
说罢,他瞪了一眼还待劝谏的姚古,道:“你休得再耻噪。深州是河北之洛
阳,四通八达,是四战之地,非可守之城,这便是你和那些书呆子参军的道理。可
我告诉你,你莫去想咱们是守深州便对了。我老姚进驻深州,是图进取之策。持守
势之策,想要守深州,自然不会有好结果:但若是持攻势之策呢?欲规划河北者
能不图谋深州?”
姚咒这番话一出口,不但是姚古,连田宗销也愣住了,这却是他们从未细想过
的。
姚咒不屑的瞥了他这个儿子一眼,“是谁告诉你们,辽人气势汹汹的攻来,咱
们便只能守的。他以长矛刺来,咱们便只能用盾牌挡?!我老姚不信这个邪!他往
南攻来,我便往北攻去,他以长矛刺我,我亦以长矛击他!甚么鸟大名府防线,咱
们只要能在深州坚守两个月,甚至一个月,朝廷大军便会倾巢而来!说甚么避实击
虚,人家一拳打在你面门上,还空谈个鸟避实击虚!咱们就是要打硬仗,以堂堂之
师,对皇皇之阵,不打赢几场这样实碰实的硬仗,契丹不会知道害怕!”
“给我收起那点小聪明。你是姚家的儿子,若我要让拱圣军的孩儿们死在深
州,你便要冲在最前面!”姚咒对姚古丢下这句话,又转头对田宗销说道:“伯
坚,你也一样,你父亲是阳信侯,天子近臣,这拱圣军人人都知道。我宁可对不起
你父亲,亦绝不负国家。”
“太尉。”田宗销连忙抱拳欠身,回道:“知父莫若子,若末将战死深州,家
父绝不会怪罪太尉。况且宗销并非田家独子,宗销便死,田家不为无后,死亦无
憾。”
深州城外,辽军大营。
韩宝率领一干将领,焚香设案,跪于中军帐中,签书北枢密院事萧岚手捧诏
书,正朗声宣读:“一以签书北枢密院事萧岚为监战,十日之内,必克深州,生
擒姚咒,毋令拱圣军一人一骑,生离此城……”
萧岚读完辽主给韩宝的诏书,望着韩宝恭恭敬敬却神色肃然的接过圣旨,交给
属下收好,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