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的麻烦在前面等着自己。
唐康身为北道都总管司监军,一到大名,诸事不理,首先关心的便这是逃难百
姓之事,便已经透露出,此事究竟有多敏感,多重要,多棘手。
南海诸侯招募的那些百姓,对于整个河北的逃难百姓安置来说,只是很小的一
部分。绝大部分的百姓即使是被迫逃难,也是不愿意远渡重洋的,而南海诸侯们财
力也有限,他们若能募集过十万百姓,便已经是宏业—虽然单单是送这些百姓去
南海,就会令注京至杭州一路州县上,商税大增。而将这些人口送至南海,更不知
道能让多少海商发一笔横财。但是,诸侯们为了减少开支,必然要尽快将这些百姓
送往杭州,这许多的百姓集中南下,对于沿途州县的粮食供应、治安,都会造成难
以想象的压力。这个规模几乎相当于第二次封建,但头一次封建可是用好几年才完
成的。
朝廷放任南海诸侯们招募这些逃难百姓,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办得好了,对
减轻难民压力多少也些帮助,另一方面对注京至杭州、广州沿途州县,以及诸海
港,都能带来无数的机会。但万一出了意外,瘟疫、流血冲突、盗贼、流寇一后
果不堪设想。
但这些自然不是唐康与陈元凤们要操心的,他们顶多上封札子提醒一下朝廷
就能撇得干干净净。陈元凤相信,唐康之所以皱眉,只是清楚的意识到南海诸侯们
帮不了他什么大忙。
他必须另寻出路。
但不管怎么样,陈元凤相信在这件事上,他要尽力与唐康协调一致。他要把握
住自己的机会,与唐康建立良好的公私关系是十分有益的。陈元凤已经关汁唐康很
久,他知省唐康的政见,其实是偏向新党的。他们能找到许多的共同点,影响他们
成为政治盟友的只是他与石越的关系—而这一点其实没那么重要,陈元凤与许多
石党私交良好,毕竟他与唐棣、李敦敏等人是布衣之交。况且如今正是难得的机
会,共同关心的东西,会让他与唐康更接近。
这也是陈元凤愿意屈尊主动陪唐康来馆陶的原因。
毕竟在范纯仁记起他之前,他还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河北路学政使。
公厅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唐康皱眉不说话,陈元凤低头喝自己的茶,游师
雄相是默不作声。他莫名其妙妙唐康点了差,但旁人并不知道,他在大名府,其实
是暗中受排挤的—孙路的确是颇有干才的能臣,但他又是颇有些妒贤嫉能的,他
表面上与游师雄关系不错,实则对游师雄十分的忌惮,只是游师雄为了能和衷共
济,凡事都十分的忍让,才维持了大名府的局面。因此,对游师雄来说,虽然他心
里有许多的想法,但若非顾虑周详,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口的。若说出来也改变不
了什么,大名府如此重要,游师雄不想因为逞口舌之快,致使他与孙路失和,而误
了国事。
而邓方进却是一时些摸不着头脑,突然便不敢轻易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唐康好象终于觉察到了气氛不对,抬头望了望陈元凤,又看了看
游师雄,最后目光落到邓方进身上,说道:“邓大人,馆陶必须做好接收更多逃难
百姓之准备。”
邓方进吓了一跳,正待诉苦,却听唐康又说道:“粮食你不用担心,我会请陆
潜节给你运过来。”他顿时一颗心落到肚子里,笑道:“唐大人放心,只要有粮
食,下官保证,馆陶不会有百姓饿死。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一”
唐康看了他一眼,诧道:“邓大人有何事不明?”
邓方进笑遴:“下官只是不明白,为何朝廷不用本朝旧法?这时节,如河间府
那般,募集勇壮百姓为厢军、巡检,一可被兵力不足,二则亦是贩济灾民之法,三
则可防百姓异变一”
“民不教而使之战,是弃之也。”唐康回道:“河间府是权变之法。大名府有
重兵驻扎,非兵不多,乃兵不精,要那许多厢军、;a检做甚?但日后大军进发、粮
草转运,只要能从这些逃难百姓中征募民夫,必然尽量从中征募。”
“原来如此。”邓方进点点头,却忍不住说道:“不过下官始终以为,南撒八
州百姓,粮食始终是个大难题。两百万百姓,谁也不知这仗会打多久,哪怕只呆一
年,那需要多少粮食养活?往少里算,也要四百万石吧?这不算转运的消耗。朝廷
仓察再丰实,也要吃光了。”
“此事邓大人尽管放心。”唐康颇嫌他多嘴,但他此时已不似昔日,虽然骨子
里仍旧的心高气傲,可一则年纪渐长,二则身份渐高,他是以日后要进两府宰天下
而自许的,此次来河北,抱的是建功立勋的心思,学的是宰相风范,因此,仍强忍
不耐,耐心回道:“绍圣以来,朝廷实是攒下不少家底。便是京师的存粮,养活这
些百姓一年两载,亦是绰绰有余。况且两府计议过,既便朝廷颁了救榜,这八州百
姓也就最多有一半会挑离家乡,比起契丹真的攻入这八州后百姓再行逃难,是要稍
微多一点,但也多不了太多。所不同的,只是以往这些百姓得自寻活路,要不然便
得饿死。而今日朝廷决心养活这些百姓。”
但他这段话,却让陈元凤与游师雄皆感到意外。游师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唐大人是说,朝廷做好了八州百姓不会尽数撒离之准备?”
“那是自然,朝廷救榜只是说百姓若愿撒离听其自愿,并令有司沿途提供食
物。但必定有许多百姓是不肯轻弃祖业家产的,但凡有产有业的,举家南撒者多不
过十之一二,举家留守者能占到三四成,最多者则是一家一户中,有人南撒、有人